第一百三十四回:老媪忆岁月峥嵘 少恶痛风花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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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她把李无香当成是可傍的大树,说不定以后的前程会从黑道转入白道呢!可媒婆还在思索,既然李无香背后能召集几个连、那么大的势力,为什么她扛不住同行挤兑、官僚打压、无赖敲诈,仍显得力有不逮?又为什么看上自己这个遭受重创的小帮派呢?想起她说的一句“布庄生意也不要太好了,别让外面的狼看出门道来”的话,这么说梅林布庄就是一幌子,是秘密组织在县城的一据点,说不定李无香就是军统一训练有素、伸手不凡的女特务呢?她知道要是这样的话,就只有无条件接受李无香的指令了,否则,那“军统局”三字就是她对自己下达实行死刑的命令。那时候怕真像李无香说的,脑袋掉下来时就是无言的规矩。这怕是“军统局”隐密箴言吧?

媒婆的儿子叫李劲,听手下人说老婆子不但把李无香放了,还恭敬地把她送出门后,大为恼火,对着伤腿狠狠地砸了一拳。砸腿没有让他的表情有变,却化成了深仇而憋红了一双牛眼。许久,回头对手下人道:“那天我们去码头劫货,那块石头滚下时你真看见了山头有一女人衣服晃眼?”

手下人叫阿良,道:“那还用问?你几年前把那婊子折磨了一顿。她把你砸伤了又缩回山里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嘛!咱们这阵子又没跟谁结怨。”

他把她平放在床上,看着像沉睡的她沟壑深深、峰恋耸耸的身姿,及散发出诱人的气味,让他不能自己。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像守候着一尊美丽的女神,一次次用小油灯去照看她乱发中的俏丽脸庞,手掌随着她起伏的沟壑峰恋而模仿摩挲曼妙的胴体。转身放下灯之际,发现墙上有浮影掠动;随着一股力道袭来,他以迅雷之势一闪,随之头上挥过去一根棒子。偷袭的她栽在了地上,转而抱住了高举木棒的他,不停地叫哥。她的紧紧拥抱,他像有一团火点燃了一样,激情迸发,与她融入一体才能释放。

可他怀疑她在如此情形下的举动是不是纯情女孩,可知道她的身体是纯洁的。翌日,他从媒婆口中知道她是怎样走进这楼的,知道这是老女人出于对妙龄女孩的一种嫉妒,变态的摧残,她无能为力,就只有找儿子帮忙了。

媒婆对他嗤之以鼻,道:“你也费得了跟她扭扭怩怩的,就一臭婊子,狠揍她更臭。”

他受了羞辱,由此为与她发生过关系而懊恼。媒婆瞥了他一眼,道:“真把那婊子放心上了?你再去揍一顿,看是不是更臭?”

真像媒婆说的一样,他每次撸她一顿后,她特别的放纵,以至于她听见他来了就宽衣解带。他只懂打打杀杀,又想她一直留在身边,认为只有制服了她才能死心踏地的跟着,于是毫不收回粗鲁。她是他见过最让人消魂夺魄的,当以为把她驯服了时,也让他开始柔情了,而她却走了,这让他弄不明白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可他清楚离不开了,却怎么也不能从媒婆口中俟听到她的下落,同时知道让她接受一开始就忌恨的是万万办不到的。

几年后,他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她,很快知道她落坐在梅林布庄。他觉得她一点也没变,她婀娜多姿的身材穿上旗袍更让人魂牵梦萦了。他的眼睛每天都要抓住她,知道她为布庄拉客,又不禁暗暗使力。他不接近她,就是见她和媒婆在一起,也不愿藉找媒婆而再次与她相见相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迷恋上她了。这种迷恋不用与她有直接的触碰就有快意。他想要是当初媒婆把她带到家里来时自己和她直接相识,就不会发生“那几天”一想起来就让人后悔的事了,也许就和她相亲相伴一辈子,准不定早就改变了打打杀杀的日子,在一个清静的地方给媒婆繁衍了一群孙儿孙女。想到这时,他流下了忏悔的泪水。

他的私事,媒婆冷眼有觉,首先暗责他在黑道上不该动感情。后来见他太沉迷了,不由进山里去打听,知道那女的返身就做潘家媳妇了。因此对她的印像更糟糕了,于是对他的这事也不放在心上了。这次,媒婆经过与她的几次接触,认为她的精明干练不在李无香之下,也因此不禁一度想:她和他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的?在一个雨纷风微的下午,向望着天空发呆的他走去。在近两年时常能见着他这举动,这在她出现前从没发现他这骇异的举动,更不会相信他会为感情困扰。旁视良久,她说:“要不我还把她招那地方?”

他明了这话,认为心里的秘密只有她看得出来。小三年了,他不知道煤婆为什么对自己这份心思没有个交代?想必媒婆自有苦衷,抑或她自有苦衷。媒婆道:“值得你把男人的血性都丢了吗?我把话撂这:你要见着她,她还是一臭婊子。”

这话,劲听出岔味来了,就像媒婆在外面把亲生儿子称“畜生”的味道一样,婊子配畜生,天生一对嘛!他想不起媒婆什么时候把儿子当畜生了,无稽可查;更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起在外面把她叫成媒婆的,也无佐可证。更想不起媒婆有什么恨得咬牙切齿的事让她的儿子变成为畜生,难道是黑道上弄来的赃款赃货按儿子的意愿要了一份而她认为过份了?难道有时没按她的指令行事?……还是心里因还有她?他不得而知,知道的是她不把自个情感当回事,难道她真不希望畜生给传宗接代?

他望着媒婆,发现她面前的“畜生”就是从她嘲笑的脸上发出的。媒婆不认识他看自己的眼神,就道:“她有家室了。你要我就给你叫来,她就是那样的。”

这次口中积德了,他心里不由产生一种新的情绪,是积极的,难道是感激?难道敏锐的感官觉察到媒婆开始重视儿子心里的苦恼了?可更加知道根本不可能和她破镜重圆了,就是她像媒婆说的能召之即来,就是她有快感,可剪不断“那几天”的灰色记忆,那么还不如远远地看她一眼。他没应声,可嘀咕了一句“臭婊子”,算回绝了。

媒婆现在真不明白几年里他对她是怎样的一份情感了,可知道他这沉思是具有人情味的,甚至就是自己的儿子。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不叫娘了,更不知他在外面什么时候起叫自己为媒婆了,难道造成母子这样僵局是因为他厌恶了指令?对自己的态度不爽?在黑道上弄来赃款赃物他嫌分少了?还是根本的问题源于她?她不得而知,可知道在黑道上有父亲的日子时自己是叫爹的,更知道有些指令是为了儿子在黑道上混更安全。媒婆想,要是在一特定危险的环境下,为救他而死,临死前能听见他叫一声娘也是幸福的呀!

他听惯了指令,听令于她教训一女人还是头一遭。在江湖上他听令于女人,却无摧残女人的嗜好。遇到她后,证明他的心也是受缚女人的,要不这些年怎么对她念念不忘?

既然有指令,他无意于楼上的女人非仇既怨了,无意于媒婆自有教训她的道理,更不用归咎于别的原因(比如这趟在外险像环生、差点丢了性命),反正他噔噔地纵上楼去,还没有看清她的模样,拳头就砸下正下楼的她。拳头一上身就认为她不过是绵薄之力的风尘女子,所以接着挥出的拳头就避开了她紧要部位。一松手,她就瘫在楼道里呢!他就往楼下去,要出屋时,猛然认为那不像风尘女子,因为感觉她身上富有弹性,也没有风尘女人的气味。就踅了回去,扒开了那盘散在她脸上的头发,一张毫无粉黛、纯情的脸呈现在眼前:眉细而密长,鼻子看不到鼻孔里,下唇丰满像一瓣桔子……看着她脸上的青春痘,他知道她是一位未涉世、深闺中的女子。

李劲沉思片刻,面目更狰狞了,对他招了招手。阿良顾虑重重,可知道不说更不行,迟早要让他查出来的,于是耳语道:“那天大姨(媒婆)要我去和她(六房的)见面,说完正事后她问我,‘你大哥这段时间哪去了?怎么见不着人……’”

李劲摇了一下左手中指,果决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脑里浮现出她迷人的姿态,阙疑这条腿怕是废在那女人手上了。他那天听阿良说早七点在码头劫货就明确表态不去,可阿良一味诱撮他去,出事后他怀疑是不是阿良背帮对自己的陷害?黑道上的整天与死神同道,处处小心怕碰一满怀,哪怕是跟在身边几年无不良举动的阿良,李劲也必然留一心眼。现在他起疑是那女人媚惑阿娘而让自己“独撑于世”的。至于他与那女人是怎样密谋,又有什么利益瓜葛?李劲无关宏旨,伤心的是自己雄劲一方,既然栽在她那样一个女人手上,着实难以接受。

几年前,李劲风尘扑扑刚从外面跑了一单买卖回来。媒婆就对他说:“楼上一婊子,去给我教训教训她。”

媒婆表情更傲慢了。随之李无香从身上轻捻出一把小手枪,轻轻放在大理石桌上,道:“就凭这!你手下那帮卖命的有一把这样的德国制造的吗?怕是用手上膛的长杆也没有吧?告诉你,这叫勃朗宁,在这县城找不出第二把来。现在的乱世是枪杆子见真章,别把你的拳脚当回事!我更与你不同,见天喊打喊杀的!”她举起了枪,又瞄准了媒婆,看着她脸色骤变,脸上露出了微笑,“别紧张,咱们没到这份上,试枪练眼也不找你这靶子。我要告诉你,我是不杀人的,这家什只代表身份,我凭这小玩艺能召起几个连的兵力。知道军统局吗?”

她不迭点头,“知道知道……”

李无香环顾四周。她立即不出声了。李无香轻声慵语道:“千万别让外人知道我向你提过这几个字,要是……”

他抬起头来,厉问:“到底看没看见?”

阿良应诺道:“这……那天那么大的雾,几十米高的山顶,那物又一晃就不见了。不过她向我打听你的事更可疑。”

李无香捻着枪的样子是那样老辣、举重若轻,手指拨着枪作轱辘转的动作是那么娴熟……这些举动,让以往她凌驾于人的气魄多了一份儒雅。使她不得不倾倒、折服,看出李无香这次举手抬足、颐指气使就是凌驾于自己之上的主。勃朗宁,德国造的手枪,她承认不但以往没见过,更没听过;就凭这点,认为她就能对自己吆三喝四了。军统局,她知道,这可是如雷贯耳的三个字呀!李无香冷酷无情的表情,半明半掩的话,只有片言只语的命令……媒婆太熟悉了,她自己就经常这样阴阳怪气地对待手下人。就她临走时抿着薄嘴唇,清亮的双眼凝神注目后,拍着她肩膀的情景……媒婆也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当年看见一位国民党将领拍着手下军官就她那样子的,她知道李无香那轻轻一拍倾注了深深的信用,倾注了对这个县的期待、甚至是整个党国的命运。

媒婆生长在一个打打杀杀的环境里,十几岁就手刃过人,也眼见着父亲及男人丧命刀下。为了躲避仇家的报复,她和儿子来到这座县城隐姓埋名过活。她也想过正常人的平静生活,于是开始给人牵线保媒,可时常受人欺凌(她的口径,可不,就潘家那样的山里人家也仗势来一手),儿子又照样惹事生非,因此母子又卷入这县城的恶流中去了。于是她又重操旧业,拉了一帮人马,祭堂创号,逐渐为县上数一数二的一霸。那天清晨,山上滚落一巨石,为救儿子是不会有顾虑的,可她没想到他反而搭救母亲。原以为他就是口中一“畜生”的媒婆又陷入了良心重袭的痛苦境地之中。黑道就是势力见真章,仇家黑吃黑,官僚持械打压,没有冲锋陷阵的儿子,她知道在这县里难混下去了。

“明白明白……”

李无香又道:“我就说这么多,你也只配知道这么多。虽然你在这县上打拼多年了,在我眼里你只是个小打小闹的小瘪三,你要是管不住你自个的嘴巴的话,当你的脑袋掉下来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是无言的规矩。我也不能给你承诺什么,这也是干大事的规矩。我现在命令你的是梅林布庄生意冷淡,找你想想办法。你又不能让布庄生意太好了,让外面的狼眼看出什么门道来。我对你很了解的,你肯定能胜任这项工作的。好了,我也该走了,下面就看你的了。”她把枪别在了腰间,凝望着一直到她躬下了腰,拍了拍她的肩膀,缓步走了出去。

媒婆此时不确定儿子的腿是谁砸的,也是仇家太多,这档子就只有暂时按摁住了。见着李无香登门拜访来了,就有心捏捏这“软柿子”出出压抑之气。李无香这时是规行矩步,见着她就对“给老七找媳妇的事”道了歉,又说:“让你白跑了一趟,这些年也没有一个交待,实在过意不去,也是山里农家怕礼太薄了,这不进县城挣钱来了吗?等布庄挣了大钱再赏你这大媒人。”

媒婆咔咔怪笑了三声,仅此而已。只听她说:“这不是希望大妹子玉成此事吗?”

李无香走进媒婆家,专诚拜谒,呈上帖子。门人把她领进庭院后,等了很久,才见媒婆姗姗走来。看出她容态整洁、神情凝注,知道她并非生活琐事所贻误,由此更提防凶险如影相随的这趟了。可她不撤退,反而入客为主地钻进了内厅。媒婆也为她一时表现所迷惑,在黑道上打拼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看穿对方深浅的人敢在自己家里横冲直撞。由于黑道上错综复杂的情况,以为她凭借新的势力而有恃无恐,所以匆匆跟进了堂厅了。在厅里,媒婆看出她盛气凌人中既有责备,于是又遣走了两跟班的。可李无香看出屏风后若有若无的影子,又走进了内室,接着亮出枪来镇主,事后走出她家才知道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原本进她家之前也目的明确,无非进山之前至少请她帮忙把布庄滞销的货清出仓去。可李无香这趟所说所做只是凭借一把手枪逞能,还是真有所恃而能把县上一霸攥在手上?

媒婆自为潘家老七的婚事忙乎了一遭而一无所获还受了女人们的一番奚落后,由此盯上了潘家,直到李无香传出话来要买一个丫头,她对一山里人家要使唤的而琢磨不透外,也决定借这个机会治一治李无香,更想试试要开始使唤的潘家之深浅,就让儿子派了四个手下去了。结果李无香不但把丫头带走了,而且又把四个蠢货戏弄了一番。媒婆就看出她绝非等闲之辈,也决定耐下性子跟她玩玩。潘家又要在县上开庄号了,媒婆就觉得摸准潘家根基和李无香的机会来了,于是搭上了六房的。六房的唬她道,对李无香真正面目也不知道,反正她在县上不但独来独往、神出鬼没,就是在山里也有怪异举动。媒婆就开始觉得她不是潘家主事的、梅林布庄的掌柜的这么简单。四个月后,又推翻了这疑断,因眼见布庄陷入了困境,以前的合作方、官僚、地头蛇、甚至流氓趁虚而入。她恍然大悟:李无香有超能的本领,为什么把亲生女儿送给钱太仓?眼见布庄要关门了,真有要把它夺过来之霸气。正在这当口,听府上掌事的禀告说,李无香只身单影来了。她就匆匆召集了人手,做好了准备,要新账旧账一起与她好好算算。

在与李无香几次的打交道中,媒婆看出她眼里迸出像光一样看人的穿透力和像刀一样刮骨的毒狠劲。曾多次为这样的眼神所惊惧,知道若能与她同谋共事,在县上这弹丸之地能呼风唤雨。这次她的到来,更让媒婆领略到了她单刀赴会的沉着老练、安之若素。她自问,自己顾盼自雄,可有像她那样的豪魄?可不知道她刀架在脖子上是怎样的情形?她很想见到这一幕。如果刀扎进她血肉之躯里还能笑出来的话,就决定与她怨恨一笔勾销,并且把她放了,因为自认为英雄惜英雄的本性还是有的。结果这一幕不但没出现,反而对她点头哈腰、应应诺诺了一番。这次她肯定她有坚实强大的靠山外,真有亲眼领略了巾帼风采的感受,不禁连连自叹不如。

那么李无香喂食老六时是怎样的心态?他烧了布庄她是不是早知道?她在县上开布庄又遇到哪些阻力?她又是怎样化解的?

潘家的出路在哪?在县上。解放前那年初夏李无香对轩子说过这么一段话:“潘家上县上,开庄号只是第一步,最终的目标是潘家各大房都迁进县城里去,只要给我五年时间实现这个目标。”他问道:“你凭借什么实现这样的宏愿?”她笑而不答。他看出她不但踌躇满志,更看出她成竹在胸。且不必刨根问底,权且把她的话当成看下去的动力、下几回的引子。

可事实是六房的在布庄当布托,生意红火一时,可不久就被揭穿了,这次梅林布庄得罪的可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都是县上有权势的人家,不管布庄货物是如何物美价廉,都当成欺诈销售,以至工商、税务、警察频频出现在布庄,更别说地痞流氓了。四面受敌,布庄举步维艰,入不敷出,直到一天之中无几位顾客登门了,李无香知道该门了。她几次走上回山的那座桥头,又踅了回去,不甘心这样废然而返,付出的心血不说,赔上的血本不算,难道把女儿也丢县上了?她想到了那媒婆,看能不能化敌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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