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回:大谋杀戮娱乐场 小黠慰藉阴冷埠

最新网址:www.washuwx.com

在踏上连接船沿的踏板上,算计着他要是在身后不开枪的话,走过踏板就不会开枪了。他绝对了解李劲,透彻见底,他就这样的人,什么都精打细算到人性坦露的极致:走在踏板上尸体就掉在深不见底的码头下,那么不但安葬了尸体,甚至不掉一滴血在踏板上。不足一丈长的踏板是他的鬼门关,他的脚步迈得更慢了,感觉身体颤抖,才知道有多留恋人世,可都走到这一步了,李劲给的机会早溜掉了。他艰难地迈出了要走上船的最后一步,却怎么也踩不下去,许久,脚步要踩上船了,身后的枪“怦”地一声响了;要迈出最后一步时,他在想要是自己把最后一步迈完,中弹后倒在深水中,李劲准定跪在码头上,嘱咐一声:兄弟,走好。枪响了,他最后的认识是,他真精于算计,算计得不让自己多迈一步。

看着阿良倒在水中,李劲把马灯也扔进了码头水里,随而的举动不像他料想的那样,并没有跪在码头上给他送行。他也彻底了解阿良,他不会对自己开枪,就像自己不会无故向他开枪一样。把装满子弹、上膛的枪交给阿良就是经受了一次死亡,才能对他背后开枪,这是他铲除具有叛逆行为兄弟的一惯做法,屡试不败。没有按阿良想像中的去做,就是因为在他之前“死”了一次。把马灯抛给他,还是念着兄弟一场的情份,虽身在黑暗,但还是把灯送给正踏上漆黑冥路上的兄弟使用。他一拐一瘸地往回走,心里涌起了为民除一害的念头,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是一名布尔什维克了。

可是不到五个月,组织就开始把他排除在组织之外了,这一年是一九四八年,县里仍被国军把控。

那么轩子是生是死?李无香能摆脱嫌疑身份到底有什么高超手段?钱太仓是不是毁家纾难,那批巨资最终流向?阿良到底死没死于枪口下?以后再叙。

已工作的我,为了轩子在解放时期到底为国家做了什么事、哪方立场的,特意走访了仍在世的文洋。文洋,轩子教过的学生,比他只小一岁。病榻上、已语言模糊的他,提起潘贵轩同志仍具深深敬意和哀伤惋惜,对他的历史功绩只用一个“好”字代替,却饶有兴趣讲起他站台执鞭的往事。他觉得自己的老师是解放事业及国家建设的栋梁之才,要不是他英年早逝,准定比自己更能为这个国家做出应有、更大的贡献。听口径,我俨如看见他把轩子拉入革命队伍里的。看来,我这二十多岁的,听了他这番话,做为潘家后辈也不能代表潘家、李无香、潘贵轩同志对他说半句不是,看来他的历史身份也只能定在糊里糊涂中去了。但略为潘贵轩感到慰藉的是他的历史功绩得到这位老人肯定。不管他是死是活,至少世上有一位为他揄扬、跷起大拇指的人。我只能代表潘家、李无香抒发此感了。

这难题让阿良给解决了。阿良的脑子绝不比李劲的差,他既受命于李劲也受命于媒婆,既受命于他的组织又受命于她的靠背,脚跐两条船,左右逢源,他自有成事的机便;在李劲眼中接到干掉轩子的命令后,他就在思索,想明白各方都是为了那批巨资拼命后,计谋就跃上了脑际。

晓月如钩挂苍穹,思绪如纱缠婵娟。轩子深感处境之危险,此时危险意识无非是来自一双偷窥的眼、一句强硬的命令。他望着窗外的夜,不知什么时候再登梅林看“暮彩月”,思家的情绪让他坐立不安,不禁铺纸搦管,尽抒胸怀。墨迹略干,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有紧急任务,快点快点……”

半小时候他出现在县里最豪华的娱乐场所,走进了与身份格格不入的地方,才引起他的猜疑。这不仅不是以前听从命令施行紧急任务场所,让他疑虑重重的是因为在进入这场所之前他施行了一项紧急任务,那就是奉李劲的命令给县里组织送了一份紧急情报,内容是:那批巨资今晚敌对阵营要趁着夜色送出县里,希望组织快速调整人马去截获。

媒婆成了一条惶恐不安的犬,指着他的鼻子骂畜生。他不明白这两年与媒婆的关系看上去像一对母子的她为什么转瞬就公然骂畜生了,难道是共党步步逼近?难道自己擅处了阿良?难道自己投入她对立面了?还是自己布尔什维克身份被撤了?他不得而知,可又如有一巨石奔滚而来的现在,却没有热切要挽救她的命之意念了,他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消磨了这种念头?

李劲在解放军进城后就被拘控了起来,并且曾为黑帮头子一直在监狱里度过,湔洗前罪。是阿良救了他的命,但他以后的日子生不如死。五十多岁了才出监狱,没有工作,没有生活来源,过起了枯寂、受白眼的生活。未几,见走来了李无香。又听说胡林同志(轩子)没死、在台湾。后来又听说阿良也没死,他在海外。对他来说,他俩都是眼见为实的死鬼,怎么可能死而复活呢?为此,专程为他俩跑了许多部门,找了许多人想予以证实,得到的答复是阿良不知生死,他在政府部门没有任何备案;胡林也生死不明,由于他不白不黑的历史身份,也随着解放战争结束的硝烟而消散了。他不知为何热衷于打探他俩,按说对生活也没太多热忱了?可李无香给了他一张照片(六房长子的),他似乎明白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胡林不明不白的历史身份,更让他想不明白李无香这个军统特务既然一直能平安无事生活在山里,并且以施舍者的身份走进自己狼狈的生活中来了。花着她的施舍,仍不知嗟悔,反而仍觉得恨她,于是把解放前的事、特别是胡林之死告诉了她。以为她不会出现了,可她又来了,并且又带来了一张照片。从这件事上,他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她能撇清“特务”身份自有高明之处,这是只懂打打杀杀的自己所不能及的。

阿良在惨剧发生后的第二天晚上就要走了。李劲亲自给他送行,并且给他送了赆礼——一把手枪。他从胸前掏出手枪,打开了枪膛,一颗颗摁满了一膛子弹,再甩上了膛,然后双手郑重把枪交给了阿良。

阿良把手里的马灯交给了李劲,只要一扳手中的枪,就能把他送上西天。可他下不了手,知道他送手枪上来就是让自己做抉择的。选择了对他深深一躬,然后向码头边的篷船走去。不知道那近乎躬在他腿下的深深一礼是否让他有所改变原来的计划,但知道亲手把他杀了真做不到,如果他现在在身后举枪的话,那么他让自己多活了十二年。

在轩子的带领下,一帮人马飞快从郊外赶来县里,在约好的地点见到李劲手下的阿良后,在他的带领下就走进了喧嚣、人群密集的娱乐场所了。步入这场所,轩子就觉得不对头,想到这么重大任务为什么选择这磕头碰脑的地方?为什么把巨资(他有物变现之资的意识)隐藏在这地方?为什么一向提防有加的李劲让自己去施行报信任务?……他来不及细究,如惊弓之鸟,立马悄然脱离了队伍,在扭动的舞池里搂住一柔软身躯摇摆了起来……这其间不过十秒时间,队伍那边就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看着第一位同志倒下了,他退在黑暗里,知道这是一场阴谋,一场对准自己脑袋的阴谋。在那一片倒下后,枪声稍停了,他也随着骚动的人群向外面挤去。此时,他好像才看见在一红光下的沈洁,在他回头时一颗子弹射中了他,他叫了一声“洁……”,轰然倒在地上……

轩子不知道在哪里,如在云端往下坠,轻飘飘、柔软软的……他以为正赴往黄泉的路上,这种感觉真不错。在睁开眼时,好像看清了一个人,他就是沈云;闭上眼时,还以为辨认错了,这人准定是沈洁,因为才看见了她,又因为他兄妹有几分相像。对,是沈洁,她是来索要那一个吻的……他的意识停在这就不运转了。

但是市里组织对轩子不信用了,怀疑他和xx县那代号为“铺子”的特务组织有关系,甚至怀疑不久市委遭受打击也跟他有关联,但在文洋积极说服、担保下,决定把他召回来,让文洋对他摸查一番或是做一些思想工作。正好轩子匆匆来市里了,向文洋解释道:“我以公开身份进出梅林布庄不合适,因为我前阵子回山里养伤时我婶已察觉我在外面不只是求学,要是她真不是正经买卖人的话会对我起疑心的,这无异会让她隐藏更深。于是我找昔日同学打听布庄情况,我给他的信和他的回信我带来了,让组织审查。信里若是不能排除布庄之疑点的话,结果它被竞争对手给焚废了,我婶也回山里了,这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说这番话时他知道在组织面前仍包蕴着对婶娘、潘家深厚感情的(如果他中弹倒下时,对这一出还有思维的话,准定当成献给婶娘、潘家劳作者的一首百折千回的诗),不要组织反诘,就他心里也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比如婶娘为什么和黑帮有交往、她又为什么有手枪、李劲为什么总欲盯着布庄?这类“无关紧要”的话,对“信”的解释可是挂一漏万呀!诸如此类阙疑,组织、文洋同样洞悉,但给了他极大信用或说给了他以观后事的机会,还授予他“特派员”的身份。这身份可以说是市里派往县里的“钦差”,可没佩尚方宝剑。

在下毒手之前,李劲试探过轩子到底有多大的“能量”,那就是说出钱太仓那批巨资在“梅林布庄”被烧的前一天仍在那里(这情况是否属实,以后再叙)。而试探出的结果他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因为对这“重要情报”他没有举动,更没与“军统特务”李无香联系,反而露出一脸疑惑。于是他下达了灭口之令了。他是黑帮老大,不惯于在别人手下应喝,况且潘家还要去了一条腿。决定除掉他后,特意训练了他好一阵子的“调兵遣将”,觉得他是一位听话的“特派员”。对这样的他下手是轻而易举的事了,难的是让组织知道是自己杀的,而又要取得组织的认可。

以上的这场杀戮是阿良一手促成的,只是授意于李劲的眼神。在李劲长时间幽愤的眼神里读懂了他要把失去一条腿的责任迁怒于轩子身上,读懂了为了他自己和媒婆的命得取信于背后的组织。他就决定玩一盘大的,大的才能使李劲不忧怒。于是他传“李劲的命令”,让轩子去县郊拉来一伙人,然后给灭了。与此同时,对李劲说,我得到可靠消息,胡林同志是败类,他今晚要带一帮同志做垫背以在那边洗清他不明不白的身份,请李劲同志果断采取施救措施。李劲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给郊外组织费报了“胡林同志”叛变的紧急情况,转而又带来一帮同志去营救“胡林同志”带去的那一部分同志。

另一方面,由于那批巨资被****方面紧盯着,在没有绝对安全保障下不便运出去,只能隐藏在秘密之处,也是各方面利益和贪念所牵制。阿良就抓住各方想私吞的心态,对媒婆出主意,让她向上头献计用巨资为诱饵,把对立阵营调出来干掉一些,既能给上级造成形势严峻不宜转运的假像,又能给对方以有力打击。于是她上面接受了这建议,在中尖人士带领下说是在县里繁华娱乐场所接头,没想到现场就响起了枪声,就不由被动回击。结果现场伤亡惨重,控制局面后,清理现场时,发现有些尸体打扮像土八路。其实现场过程也很简单,阿良安排的黑帮首先对轩子那一拨开了枪,转而对“军统局”的开了枪,而李劲带来的又和“军统局”的进行了射击。各方人马都不明情况,以为在人口密集地就如有保护伞,哪知肇事者特意选择这地方大开杀戒。在这场阿良制造的惨案中,死亡无辜性命无数。

自李劲失去一条腿后,阿良看出他疑心是自己一手筹划的,于是为他排忧解难,就这样惨无人道的,之后又把参与这次任务的兄弟全部清除了。知道各方面死了不少百人后,他觉得李劲不但没释除对自己的怀疑,反而觉得他对自己的怀疑加深了。在他的眼神中,阿良看出在责问自己:为什么选择那样的地方?为什么大施暴行?……知道就是回答,“你不是希望让组织更信用吗?”,他也不会信了,因为他已看出自己一颗残忍之心了,死了那么多人,别说主子的一条腿了。

李劲决定把轩子干掉,打出的子弹就是他授意下发出的,这他毫无疑异。一位以前对人民作恶多端的黑帮头子投入具有明确目标和铁的纪律的组织,他知道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自己的利用,意味着解放事业结束后对自己以前所恶之审判,意味着一颗正义的子弹结果一罪恶灵魂。他时刻担心解放军南下,被有利于共军的时事逼得要喘吁不畅了。投入组织本来就是一次赌搏,赌注就是他自己与媒婆的命。随着形势发展,觉得不逋逃的话,别说媒婆,就是自己也恐怕朝不保夕。那县里动员起来、他曾残害过他们家里的同志投来的目光时时迫使他果断做出决定。他力劝过媒婆。可她不走,以为就是共军濒临城下再逃也不迟,因为国军有飞机。他巴不得飞机把她这后顾之忧给接走,如果她不走,别说她的罪孽,就她的立场,对他也极不利。在这种形势下,他只能干一件让组织对自己高度信用、认肯的事来。在这种间不容发的情况下,瞄准了“梅林布庄”,最终把子弹射准了轩子。

李劲是不识文断字,但不是没头脑的人。当县里组织不让他调查“梅林布庄”的内幕,而是由市里派来一位胡林同志来开掘时,他就觉得这“胡林同志”和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经一侦察,知道他就是潘家走出来的潘贵轩、李无香的侄子,从此李劲眼睛就盯准了他,有失去一条腿的怨恨由他背负的意识。

他起初也是积极配合“胡林同志”摸清布庄内幕工作的,他待时而扑,有一准端了布庄的念头。可他瞻情顾意,不但不进驻布庄,而且写信让沈云去暗察布庄。信是发给市里学校的,再让学校一看门老者转交给沈云的。这老者也是一从事地下工作的,资历和身份在市里重于文洋。轩子“于心不忍”,自然很快投到他面前了,恰好这时轩子又来信了。信里一封让转交沈云的信外,还有一封委托他改掉信封再把信寄出的信。这不是明显的打草惊蛇、通风报信是什么?就这封信,市里组织经过热烈讨论后,做出决定,按他的要求把信发出去,摸清潘贵轩的真实意图。不久,沈洁来学校找轩子来了,身后还紧随俩训练有素的。老者因最近市里组织遭受了重创,见着他们就特别警惧,但凭着丰富的经验,看出姑娘一脸“幼稚”,没有临危而逃,反而想从她口中知道轩子的一些举动和思想动态,但一无所获。

阅读梅林潘家最新章节 请关注凡人小说网(www.washuwx.com)

  • 加入书架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