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回:发怨气母亲砸打 守空房女儿谵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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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的实话一炮轰,不但当事人逃跑了,而且看热闹的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想男人疯了。她仍在“长枪短炮”,并且和看热闹的互动,“我是疯了,不疯我会一个人生活八年。你们只看到我在人前的笑脸轻声,却不知我在背后苦心咸泪。八年了,电视里老说抗战都胜利了。让你们过八年守空房的生活,你们会不会逃、另觅新欢良缘?我为什么要过犯人一样的生活?”她拍打着脸面,道:“这点东西就这么重要,四条腿、蒙毛的就不要活了?我今个就不要这点东西了。哪个有胆量的跟我进屋里来,我把这房子、铺面全给你。别说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世上有谁懂这个、又有谁活着为这个?就你情我愿,来呀!过时不候,有没有种的……”这纯粹是意识形态崩溃情况下对现实积郁的一场发泄,是希望博取人们同情的一场表演,对门牙来说,不,对她疯狂的意识来说,脱褪了身上所有的束缚物、一丝不挂才是表演的高潮。她还没有到这一地步,只顾发泄、抨击,忽略了看热闹人的感受,意识里也没有看热闹的对自己虚伪的贞洁进行围攻、把自己树起的牌坊推倒砸碎、把自己当荡妇批判、辱骂。没有,她甚至没有看看热闹的表相之意识。

正因为没有,正因为有此摄取,因而不但束口就收,还手足无措,因为发现人群里有李无香。眨了眨眼,确认是表情凝重的她后,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这纯粹又是发泄。这种发泄对看热闹的来说真是赤裸裸的,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博得人的接受、同情。她也听见他们的情绪开始针对不耻的他了。她是被好心人抬进屋的。在他们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大事欲来了。

门牙的意识不在谵妄状态了。在看清李无香不乏对自己有陌生的表情后,使她想起在山里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的生活,这种经久累月、触目惊心的生活是逃离山里、不愿回去的原因,她不能把着力打造了八年的这里变成了第二个山里而受别人的指指戳戳。李无香的出现,无疑是她清醒的原因,让她知道不能摆脱尘世的命运,让她改变了发泄的方式;看见了她,门牙头脑猛地一激灵就捩转过来了。以后,她觉得在人们眼里自己又是以前的门牙后,认为李无香这次到来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以后,她为生活煎熬、一人守空房时,认为她就是带着自己命运使命极时出现的,换句话说,又摁在原来那坎上了。

在她昂首阔步走来时,门牙就觉得在山里觑着眼、情形冷傲、“正派人”鄙夷的李无香这趟就是来搭救自己的。可事后,面对别人家别舍里的他娘时,李无香抑扬顿挫地问门牙道:“你是跟我回牢笼一样的山里还是在这里开创你更好的生活呢?”

她怎么给山里和这里于自己的未来下如此定义?门牙不得而知,可听着她早有定论的话,想着憷山里如炼狱,于是近乎咆哮道:“我愿意留下来!”就这一句,她过了十几年自告奋勇的日子,守了十几年的空房。经过了这一里程,门牙回过头来想想,就是李无香“这一句”决定了自己的命运,换句话说,这命就是她狠狠摁在运坎上的。对于有风闻她很年轻就掌管潘家的门牙来说,她把自己推上这命途,好像她就是要在自己身上取得又一次证明,证明女人是强者,或是就是在自己身上体现她的人生价值,甚至她有这种变态之心,希望别人也过她曾经禁受过以泪洗面、枯索冰冷以待西窗的生活。李无香在潘家有过爱情、是等待吗?门牙不得而知。在漫长等待的日子里,门牙怎么不问自己有没有爱情、值不值得等待?其实她想逃,梦里都想逃,可她终没有逃,最终等了十几年。在别人看来,她就是一座牌坊,一座让平常人高不可攀的牌坊;都知她在披肝沥胆等男人、至爱的人回来。别说正直方端的人,就是对她妄存非份之想的人也不敢招惹她这座竖在人世间的贞洁牌坊。

在她儿子出生后,许多热心的大伯大妈问,他有好阵子没回来了?她赔着笑脸要不说他忙,要不说他不久回来过。可她心里却戗冲,“谁认识那王八蛋?死在外面才好呢!死了我可以把这牌坊扔进爪哇岛里去,带着儿子另嫁男人。”

在别人眼中,她不仅仅是感情牌坊,更是事业丰碑。就站在别人的角度看来,无立锥之地的她第一年开始给人裁剪缝纫,过了几年她在村口的交通要地旁建房了,不久又有了墁瓷砖的两层小楼了,开始经营店铺了。一贫如洗到现在突兀一方,别人看见她不分昼夜奋斗外,也问她男人是不是在外发达了?

门牙终于没迎合别人的心了或是说别人制定的圭臬,说“不”了,坚决之极,“是我自个努力的结果。我就是要证明自个是强者,女人是强者。我们女人为什么要依赖男人生存?我们有手有脚,可以创造自己的生活,可以创造想过的生活。我和他至今没拿结婚证,不受法律的干涉。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我当他走了,以后我要过撇开他的生活。你要把我当正常人看待就给我找一个男人。你在意我的房子、店面吗?你说现在的我还有些好看吗?你愿意要我这样既有能力又好看的女人做媳妇吗?赶快去政府部门跟你老婆离婚吧!我保准贤惠又温柔,多会照顾你的孩子和家人,让你知道世上好女人标准是什么样的,让你下辈子也非我不娶……”这是她几年来说的最大最长的实话,说实话的感觉真好,就像闯开心扉与世界对话一样通畅、爽悦,而表相像在电视里做直播一样严谨。

儿子是他的,千真万确。在等他前几年里,他回来过几次,都是夜里。他回来也不吭哧,对家里也不闻不视,就对她发泄于外所受的委屈。在发泄下,她有身孕了,有他发泄怨恨所凝结成的孽种了。她原以为这是件好事,显肚子了就乐意挺着肚子在街坊邻居面前走来走去。她乐意听别人问,这孩子是谁的。可孩子都临盆了,也没听见这一句想听的,灌进耳朵里都是扎刺的,“你当心点,他又在外营生,你有闪失可不得了!少累多歇,让他在外放心……”她又只能微笑道:“知道了!谢谢你的关心。”可心里冲道:“谁认识他?他在外面风流、筑窝、做了断头鬼也准不定呢!谁知道他在外的情况吗?告诉我一声,让我好带着肚子嫁人。老天呀,请你告诉我一声……”

孩子呱呱落地了,他娘说长得极像他小时候。可更让她扎耳的是别人也说孩子极像他。她仍赔笑道:“对,这梭子鼻、樱桃嘴都像他。”可心里咆哮道,“谁说长得像那骗子、流氓、无赖?这儿子就是孤雌产物,鼻子和嘴都像自己。以后去医院把他的性别都改了,看她哪里都像自己。”

如果说当时大户人家、有钱人、具有财富像征就是有一辆新车的话,可门牙没想到他这借来的车背后是飞蓬旋旋。他家住在比潘家还封闭的山里,竟日见着的不是人,而是莽林和动物。春上山洪把他家房子冲走了,一同冲走的还有他父亲。而他母亲砸伤了脊椎。那他家为河来到县郊?除了在县郊他亲戚因素外,更大的因素是隔壁人家、这户主人。前面说过他是政府的人。在县里山区遭洪灾时,他这种决定是为灾民排忧解难。一间漏屋,一个破缸,两张旧床……这都是隔壁人家救济的。他走后,她困守着干什么?

这不仅仅是无立锥之地的困守,是逼债的困守。自行车债主、人命债主(万家),这两拨人马都要门牙抵债。正当两拨人一边一手要把她撕裂时,走来了李无香。她有什么不同?让两拨人马放开了门牙,而且立马平息了骚动,如解活一样迅速,以至于隔壁有身份的都让她的气势所慑,准不定认为她是比自己地位还高的领导呢!

有好事者又进言道:“你叫门牙,他叫正门,夫妻俩都有一个‘门’字,你们的爱情结晶叫小门吧?韩小门,多好听的名字呀!”现实生活就是这样聊胜于无、不寒而栗,她永远只能赔着笑认可别人强加在自个头上的,而不敢反驳道:“我儿子的名自个取!这门那门的,我要把世上所有的门都堵了、推了、烧了……”

可她真对命运抗争了,至少一直没叫儿子小门,而是叫丫头。而好事者又要放厥辞了,“门牙准想要一个丫头了。”门牙这次终于没附和了,而是流下了泪,心里责怪这人为什么不说门牙想男人了?她弄不明白自己在别人面前说不出口,而别人在自己面前怎么也难说出口?别人捅破这层窗户纸,自己就好在别人面前哭诉生活是多么悲辛、寸断肝肠。

儿子要上幼稚园了,门牙带着他去报名。可懂事的儿子平时就讨厌她叫丫头,在老师问姓名时,抢口道:“韩小门。”门牙又流泪了,这泪有对他的怨恨,对现实的无奈,更有来自儿子的自豪。此时她觉得儿子长大了,在想以后是不是就指望儿子过活了?

以后,门牙也不来潘家了,各房的都要把这侄女给忘了。可李无香有一次在牌桌上提起了负心的门牙,并非直接责备她的忘恩负义,而是针对六房的,说她当初就不该把门牙收房里,她本就不是潘家人,老七俩口子走时就该狠心把她撂到视界不到的地方去。六房的把门牙抚养大了,还受这窝心气。当即砸了牌桌就向山外去。半天功夫,门牙就回山了,并且后面还跟着她男人……

那么看上去门牙和各房的相互为何关系由亲而疏再而漠呢?各房的心里有何疙瘩把铺子兜售一空?李无香为什么对她也责有怨言呢?那么门牙在男人回来后为什么对六房情份也江河日下,跟她男人有何关联呢?六房的出山对她有何举动而让他们接踵回山?还得从头说起,从门牙出山说起。

门牙跟着韩正门出山,对他、他家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看上他哪了?看上他的自行车了,门牙以后回过头来看待这件事,只能这样笼统、仓猝、羞愤地定论。门牙也问,李无香让自己跟他出山,她又看上他哪了?潜质可塑性,容或那车?在没有他在身边时,在听说潘家各房里的用车载来一房比一房更端相、更具有虚荣心的媳妇时,早有深切体会或嗟悔不及的门牙很长一段时间看见自行车就心里无名之火陡升,欲对眼前的车、骑车人一顿暴打。可眼前的车渐多了,她怎么排抹?那就是最困难、想逃避时走来了李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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