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若为解毒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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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碧莹伸足一绊,将那随从绊倒,华毅扬扑上来,挥剑将他杀死。

剑拉过颈部大动脉喷出的血迷住华毅扬的眼睛,华毅扬以为自己中了攻击,丢了剑,又捂着疯狂大叫。

花珏舞顾不得脊背上已经固定位置、且时不时传来的隐隐疼痛,扑上来。

肖飞艳说:“水夫人那儿的附骨针是按照我的方子配的,刚刚以毒攻毒,将都尉体内凝聚成实体的毒质给催解了,现在还有些新的余毒,这枚清心养神丸正好用。”

华毅扬还不相信,动动手,动动脚,又扭扭腰。

没错,就算不发作,后背也会有的隐隐刺痛,如今一点儿感觉都没了。经历一场几乎恨不得立刻死去的痛楚,如今的他简直恍若新生。连心情都变得十分愉快。

经不住诱惑,他取过那枚清心养神丸,肖飞艳又道:“我身边这位碧莹姑娘,也请都尉笑纳。”

黄衫少女周碧莹,浅笑盈盈,瞧着华毅扬,媚眼如丝。

华毅扬下意识扭开脸。

论女人,他并非不喜欢。可是,这个周碧莹简直就是眼前莲花宫主的翻版,美貌是美貌,可是一脸笑,犹如刻在脸上的面具一样。

就是卖力的跳着舞,她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可以走入别人内心。

可是,看到花珏舞微微发白的脸,华毅扬又转脸看见肖飞艳眼睛里得意的光芒,突然之间,他悲哀地发现:自打进了莲花宫,他就已经成了这位莲花宫主手中的孙猴子。

喝酒那会儿,他就已经知道珏舞被暗算。

被下附骨针是什么情况,大概没有比他更清楚的。

今夜子时,他的世界将和珏舞的世界换一个个儿。他的附骨针解了,子夜不用再痛,可痛楚终究没有消失,而是从他的身,转入珏舞的身而已。

肖飞艳的耐心,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她一直这样仪态万方、从容不迫。

华毅扬打骨子里不喜欢周碧莹,可是,为了珏舞,他不得不屈从。

程祎天拉着云珊飞快从碧莲台离开。飞奔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云珊先掏出一盒软化药膏,两个人各掏了一大团,化在手掌上,然后往脸上涂抹。一卷一卷的易容物从脸皮上搓下来,丝帕一擦,两个人都恢复原来的面目。

“现在怎么办?”程祎天问云珊。云珊一时惶急,也不知道,他低头想了想,拍掌道:“不若我直接去找莲花宫主。”

云珊急忙拉住他:“你疯啦?”

程祎天脱下那件并不合身的绿衣裳,用力扔到不远处的池塘里。池塘里的菖蒲长得还很密,绿衣裳掉在长长的绿叶之间,好像一片大荷叶。

云珊想了想,也把绿衣裳给脱了。

程祎天说:“我就和莲花宫主谈,我在岳州的收入从今天起,和她六四开。我六,她四。我需要资金运转,全给她,我死了,她也活不长是不是?”

“你真是脑子找抽了呢。”

“怎么说?”

“你没看见楚清幽对花珏舞下手吗?”

“谁是楚清幽?”

云珊止不住翻白眼:“便是那个拿红莲的女子啊。用金线蛊杀死梦瑶仙、梦沉仙的那个。”

“噢!”程祎天恍然大悟。

“她给花珏舞下了附骨针。”

“怎么会这样?”

“你觉得会是那样?”云珊略显急促的声音里止不住带上揶揄,“你以为莲花宫主会和你一样,光明正大名正言顺摆着条件讲着道理然后和你谈事情?别的不说,你就看她这么大一片宫苑,她不需要钱,还有谁需要钱?岳州的收入六四开?在她那儿,你完全就是做梦。不仅如此,信不信她也给你种附骨针?”

程祎天顿时吓了一大跳。

云珊努力回想:“那附骨针本是她从苗疆凤凰教学来的,据说厉害得很,除了独门解法,就算最最神奇的解毒圣物也无能为力。”说到这儿,她若有所思看向程祎天。

程祎天讪讪一笑:“我晓得了,我不主动去找肖飞艳就是。”

云珊这才放过他。

莲花宫里面除了绿衣奴,就是那些善于勾男人魂魄的茶媛和伴侍。人虽然很多,可是,以程云二人的身手,晚上在莲花宫里潜行,根本就不会被他们发现。

红箭侍女楚清幽和白箭侍女冷香儿搜寻了大半夜,也没找到可疑的人。楚清幽幽居莲花宫,很少出来,不知该怎么办。冷香儿想了想,凑近她的耳朵说了几句。楚清幽觉得匪夷所思,但她倒是非常信任冷香儿。冷香儿说这样可行,她身为莲花宫除了宫主以外地位最高的红箭侍女,乐得听从。

程祎天被云珊带着,一路只是往前。

程祎天先只是跟着,渐渐便不明所以,问:“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一边继续奔跑一边气息平稳说:“如果是要逃出莲花宫,后面那条路,我记得,便是我们一路进来的那条。”

云珊驻足,喘息几声:“你记性还真好。”

程祎天摊摊手:“就你这样带着我跑个不停,这么长时间下来,有好几个地方我都已经记得。”说着,来到前面一个花瓶门,手指右边:“那边就是可以通往碧莲台的,”指左边,“从这儿往后面走,一大丛夹竹桃旁边就有个院子。院子叫‘撷萃’,之前从那儿经过时,我看到过。”

“这么黑,你也能看见。”云珊止不住揶揄。

程祎天说:“是啊,就是看见了。”

“那你还看见什么了呢?”

“看见了——”程祎天闭上嘴巴,凝神努力细想,“濯水厅后面有一片规模不小的屋群,看起来都是一体,有独立花园,从外面就可以看出里面有假山,还有许多高大的树木。”

云珊微微一笑,眼睛弯弯。

程祎天蓦然醒悟:“我想到了,那儿一定就是莲花宫主肖飞艳居住的地方。”两个人一起前去,果然看见一片屋宇,最外面高大的门楼上书“风华楼”。对照和碧莲台之间的位置,对比与周围屋宇的差别,不用说,程祎天猜得一定很对。

找到这儿,对莲花宫其他地点位置的定位就会变得容易。

程、云二人现在最想找的是华毅扬。按照云珊的想法,找到华毅扬,将华毅扬控制在手上,利用华毅扬手中的权利,以及此人暂时对齐王府还存在的影响力,程祎天和莲花宫主商谈在楚地共存的事宜。与此同时,如果机会允许,还可以要挟莲花宫主替花珏舞解附骨针之毒,从而再卖人情给华毅扬。

而且,依云珊对莲花宫的了解,此时此刻,华毅扬一定正在接受莲花宫主精心准备的“好意”。

红箭名义上是肖飞艳的“女儿”,从态度上看,就看得出肖飞艳对这个不是女儿的“女儿”多么疼爱。莲花宫对女子特别训练的所有项目,都和她没有关系。那番“好意”,她肯定不是承载者。

白箭呢?还是那个原因:非处!如果不是和红箭的关系,只怕早被肖飞艳喂了金线蛇,所以,白箭也不会替肖飞艳去表达这番好意。

梦瑶仙、梦沉仙和玉雪笙都死了,如果还有人现在可以拿出手,只有她——那个穿着黄衫在碧莲台上跳《春海潮生》的少女。

莲花宫主叫她“碧莹”。碧莹?黄衫?对了,这个碧莹,便是梦瑶仙被处死好,肖飞艳新提拔上来的黄箭侍女。

好意一成,大凡男人,多少多少都要被这“好意”牵扯住。就算乾都的齐王殿下,不也宠爱了水心月整整一年。噢,不!严格说来,可以算作两年。

华毅扬可是空占了尚武门都尉的位置,实际上并未见识太多人情世故的青年呢!

所以,他们更加要加快找到华毅扬的速度。

撷萃轩在偏东位置,西边靠中心一点的院落叫锦怡馆。锦怡馆在风华楼后面的上首位置,一般这个位置会住和宫主感情非常的人——也就是红箭侍女楚清幽。楚清幽住在锦怡馆。往下首去大约小半里地,看到一大片芭蕉在夜色中黑乎乎弥漫开,那儿也有一处居所,叫翠仙居。锦怡馆和翠仙居之间夹着池塘,池塘往北三间是琴室,南边离风华楼、锦怡馆、翠仙居都很近的地方堆砌了很大规模的假山。光是从下面跑上去,就得废一番功夫。再跑下来,连程祎天都沮丧:“这华毅扬,到底被她们藏到什么地方?”

云珊站在风中,隐隐地,好像听到什么。往撷萃轩方向跑了几步,更加清晰听到一阵呼救声。

“救我、救我……”女子的声音,很像香儿。

云珊急忙往撷萃轩疾奔。

程祎天追上去拉住她:“做什么?”

“香儿被肖飞艳惩罚啦。”

“这怎么可能?”程祎天根本不相信。

云珊说:“她杀了那个大喊大叫有外人闯入的矮子。”

程祎天更加不明所以。

云珊没时间跟他解释,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奔去。奔到一个有小型紫薇树林缓坡,跑下去,果见芳草萋萋的凹地里,一个白色的影子横卧那儿。

果然是香儿!

不单单只有她,她的身上,还有金光闪闪的金线蛇在爬。

时间不停在变,人永远都不会变。六年前还认识的那个狠心的肖飞艳,六年后对待下属依然这样无情残暴。让香儿躺在这儿,用金线蛇看管她。香儿不能动,一动,金线蛇立刻就会因为受惊而往人的七窍中钻。钻进去,啃骨头噬脑髓,被攻击的人就会像梦瑶仙、梦沉仙一样死也要死那么凄惨。如果不动,就要难受死,不仅难受,还会饿,还会渴——最终还是没法活下来。

云珊站在离香儿还有六七尺的地方,思前想后,还是准备迈步上前。

程祎天拉住她的手:“我去!”毫不迟疑往前走。

冷香儿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逸城公子?”那金线蛇支起上半身,刚凶狠地吐蛇信,一个红影掠过来。一身红衣的楚清幽手持红莲,收了金线蛇。

云珊拉住程祎天的手,惊怒不已对冷香儿说:“你算计我?”

冷香儿从地上爬起,比她还要生气:“怎么会是逸城公子亲自陪你来?不该是奇花谷的那个丑八怪吗?”

云珊略微一想,就知关键:“因为林子里有酥骨散是不是?”话锋一转,继续指责她:“我跟你仇恨到底有多深?你引诱我到此,金线蛇放在身上,其实是为了要我的命对不对?”左右行迹已经败露,拔出剑来,剑花一抖,长剑便向忘恩负义的白箭侍女辞去。

她的剑法甚好,怒极出手,精准而又犀利。冷香儿躲闪不及,垂落两边的发丝被削得寸断,清纯无比的脸上也被削出一道血痕。

鲜血流出,冷香儿翻倒在地,伸手摸到,忍不住惊呼:“我的脸、我的脸!”

肖飞艳很满意,耐心等待那两个人你侬我侬温存完。华毅扬诧异地发觉,自己其实什么痛苦都没有了,从花珏舞怀中离开,站起来。

周碧莹款款走上,奉上一个红色丝绒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丸雪白的丸药。

“珏舞——珏舞——”华毅扬喃喃叫着,随后又道:“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你就在我身边,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花珏舞抱着他的头,柔声安慰:“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离开你。”

肖飞艳转头瞧周碧莹,周碧莹脸上笑盈盈的,一点儿异样都没有。

“怎么做的?”头上面突然低沉下来的声音,震慑力更强。

冷香儿趴在地上,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一剑穿喉。”她不敢抬头,不知道上方会有什么表情。

只有沉寂——

华毅扬拼命擦眼睛,擦去血浆之后看见他。

华毅扬还没察觉身体里的疼正逐步减弱,只当是看到了花珏舞,竟然连痛苦都减弱了许多。所以,花珏舞扑上来之后,华毅扬不顾一切抱住他。

抱了会肚子,又去抱头。这是因为疼痛过于剧烈,大脑受不了负荷即将崩溃。他扒着桌子,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拂下地,又抱头撞翻了凳子。随从来扶,他眼前产生了幻想,用力推开他们。指着其中一名随从:“你不要靠近我、你不要靠近我、你不要靠近我!”一名伴侍在肖飞艳的指使下,送上一把剑。

“刷”的一声,华毅扬抽过那把剑,追上一名随从,将他杀死。然而,他又追另一名随从,一边追一边翕动嘴唇喊:“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还活着?”

良久,肖飞艳才哼了一声:“暂且放过你。”红箭看了看冷香儿,两个人都站起来。一起怯怯伺候着,听宫主问:“谁会这么有本事,不声不响潜进我的地方。”红箭连忙搭腔:“女儿这就去查看。”

红箭还说:“让香儿帮女儿的忙吧。”

红箭连忙跑上来,跪下来求情:“宫主息怒,先听香儿说说她那么做的原因。”

冷香儿也顾不得肖飞艳同不同意,连连磕头,然后哭着说:“奴婢是听那个贱奴叫个不停,唯恐打扰了宫主待客,不得已就那样做了。”

肖飞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过了会儿,方才点头。

红箭、冷香儿均如获大赦。两个人飞步离开。

肖飞艳转身看华毅扬,华毅扬正整个人蜷缩在地。疼痛,正以之前附骨针发作时十倍的强度往四肢百骸扩散。华毅扬无法顾及仪态,蜷缩没多久,又伸展开身体,尔后抱着肚子翻滚嚎叫。

肖飞艳目睹华毅扬将一杯新斟的酒全部喝光,方才转过身:“谁不想活了,敢在那儿大喊大叫?”

远远的,矮墩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冷香儿急匆匆跑来。

冷香儿“扑通”跪在地上,肖飞艳一瞧便知:“不会吧,在这里,出了我,居然也有擅自处死贱奴的人出现了?”脸色铁青,蓦然戟指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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