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存
一副没有经历过末日洗礼的样子。
月饼突然觉得很累，她抬手捂住半边脸，后仰半靠在墙上，垂下眼睛看沈莱。
沈莱一动不动的躺着，通红的火光照在她脸上，映得她的脸也通红通红的。
月饼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看到的时候她正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顶上看。
她睡了很久，脸色苍白，看起来非常虚弱，月饼把她扶起来，小心翼翼的给她喝了点粥。
“你现在状态不太好，别多想别的，好好休息，很快就可以恢复了。”月饼见她喝完，松了口气。
沈莱眼皮动了动，轻飘飘的斜眼看她，“我能想什么呢？想我连给李浩然收尸都不行吗？”
月饼被她噎住，悻悻的不开口了。
沈莱低笑了一声。
“你会看着我吗？”
月饼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说：“只要你别想不开。”
“要是我想不开呢？”沈莱说，“那是不是要再把我绑起来？”
月饼不说话了。
沈莱又笑，“我开玩笑的。”
人们在高台上走来走去，甚至还有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个已经看不见涂层的皮球，在另外一角玩闹。
有些人面带郁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沈莱突然叹了一声：“真好啊。”
“什么？”
沈莱笑着摇摇头，喝了热粥之后的脸上带有一点红晕，看起来很开心，“你们一个个的，都活得好好的。”
月饼觉得她不太正常了。
“李浩然那会儿跟我说他很痛。”沈莱偏偏还在说，“就这儿，被咬了好大一块肉，我不知道怎么办了，跟他说我也很痛，他说回来叫护士给我看，就不痛了。”
“我知道他救不好了。”沈莱缓缓转过头来，直视着月饼的双眼，“那个时候，是我的错，我不该非要跟着去，更不应该关键时刻出意外。”
“我还是要去陪他的。”
月饼被她看得心里一紧，最终也没有说什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垫高了枕头，让她继续躺回去。
后来沈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但就在月饼彻底放下心来的时候，她不见了。
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等月饼惊慌的冲出高台的时候，才发现地上有她留下的纸条。
她说她找到一辆汽车，里面的广播没有坏，广播说救援队这几天会到，让他们把一块红布放到显眼的地方去。
她说她要去跟李浩然道别。
月饼愣了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外面的冰雪已经融化，冰凌全都掉了下来，高处的冰融化成水，淅淅沥沥的汇成小溪，流进残破的下水道。青天朗日，万里无云。
是将近一个月都没有见过的晴天。
人们兴奋的掀开了遮盖了许久的屏障，屏障本来因为泼了水结成硬梆梆的一块，现在冰雪消融，饱含水分，它变得格外厚重。
但是抵不过人们心中的振奋。
沈莱去了哪里呢？没人再去想了，不重要了。
月饼站在人群后面，垂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手里还拿着沈莱写的纸条。
沈莱的字很娟秀，一点都不像她的性格，她用的笔估计泡了水，墨水晕得厉害，但好歹能写，偶尔有些字半边大半边小。
月饼盯着最后那一行字看，眼底沉沉的不知道含着什么情感。
“李浩然救过你们，我会让你们得到救援的。”
她抬手捂住眼睛。
救援队真正来到是三天以后。
彼时沈莱正站在附近的一栋楼的一个房间里。
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高台上的人被救走。
到这个区域来的救援队一共只有十个人。
没有装甲车，没有运输车。
这些东西在这个时候是进不来的。
他们要出去可一点都不容易。
但是已经不关她的事了，她现在觉得特别疲惫。
她在窗边站了很久，然后转过身来，在她身后，一直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月饼絮絮叨叨的，一直说到所有人都入睡。
沈莱醒过来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平静。
“不管我以前是做什么的，我有多强，面对这种惩罚也不可能没有顾虑。”
“我真羡慕你们的天真。”
“我跟你说对不起，你应该会跳起来打我一顿吧？所以我还是不说了。”
月饼叹了一口气，解开绳索，把她抱起来，抬头朝上面喊：“下来帮忙！”
沈莱这一晕就是一整天。
护士给她看过，并没有什么外伤，但是人就是醒不过来，月饼也不勉强，把她放到角落里，拍拍裤子，坐在她旁边。
月饼伸出一只手指刮了刮她的脸颊，沉闷的说：“我也想活下去。”
“在这个时候，活下去哪有那么容易的。”
有水，有食物，高台足够宽阔，丧尸也爬不上来，又被遮蔽了风寒。他们就在这个像是末日的安乐地一样的地方，生活了半个多月，甚至可能要生活更久。
月饼看着蹲在火边煮粥的女人，她一脸的安详，头发被细心的打理了，挽了个半丸子头，鬓发也很好的收拢在耳后，甚至还修了眉。
沈莱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头，表情一会儿痛苦一会儿悲伤，紧闭的双眼甚至渗出水来。
月饼看了看，抬手给她擦掉，又拧了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月饼咬咬牙，强行摁住她的脑袋，把人敲晕。
李浩然绑得其实并不紧，但是失去理智的沈莱在挣扎中把绳索越挣越紧了。
这高台上的火这么多天来一直没有灭过，它不停的燃烧，火焰偶尔发出“哗哗”的声响。
有人过来加了柴，他们在火上架了一个锅，跟武侠剧里面，主角在荒郊野岭架锅煮饭一模一样。
屏障又被拉起来了，除了留出的用来通风的口子外，几乎没有一点缝隙，外面冰天雪地，里面却格外的温暖。
月饼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表情有些惊愕。
或许是因为沈莱在这段时间以来表现得太过温和，又或许是因为刚才被从高台上推下来的样子太过无助，让她看起来有些软弱。
所以谁也没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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