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她知道你知道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你不知道她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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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也走了,在这儿耽搁时间太久,我怕北门那边挑理。”南过揉着腰眼,两三步来到老妇身边,拿起那件粉色肚兜塞进怀里。

然后他朝羊角髻努了下嘴,便向着房门那边走去。

“南过,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见你之前要单独先见她吗?”老妇搓着指节沉声说道。

可这种事她讲出来南过就会信吗?那样恐怕反倒会让南过对她存的心机更加起疑。不过,事情的重点似乎也不在这里,她与南过之间根本就不存在绝对的信任,只要摸准症结,任谁都能轻松击破他们之间那虚张声势的牵绊。

羊角髻望着老妇,那一双眼神仿似将息的蜡烛,并无哀伤,亦无幽怨,却正在缓慢变得像常静与魏静的眼神那样暮气深沉。

她又望了眉关紧扣的南过一眼,自己也不该怨他,谁会情愿与一个实力高深而又极不待见自己的人朝夕相处呢,那该是何等煎熬的一件事情,两个人有名无实貌合神离,他若对自己示好,则显得谄媚,低三下四没有骨气;他若是对自己恶形恶状,又承受着莫大凶险,大概今后每时每刻都要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将心比心,若是把南过的处境换在自己身上的话,打死她也不愿再去敬北门的那杯茶了。

大概老妇的这番用心,是想在看清这对男女的同时,也让他们看清彼此。

“还不走,北门的茶不敬了吗?”老妇低垂眼眸,搓捏着指节淡淡说道。

南过没有动,依旧是眉梢紧锁满腹思虑的模样。过不片刻,他有些为难的张望了一眼羊角髻,羊角髻哪里还敢看他,忙别过头去,生怕自己任何一点表情神色被对方捕捉到。

“你在顾虑什么?”老妇眼色清冷的瞥向他,冷冰冰的说道,“你莫不是心里怕了?”

南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喃喃说道:“是有点怕了!您恢复了她的本事,我们的饭馆可怎么办呢?”

这句话说罢,羊角髻与老妇同时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了他的脸。

常静表情古怪的盯着他问道:“得知她禁制被破解后,你所考虑的就一直都是你想要开的那间小破饭馆吗?”

“不然我该考虑什么?”南过狐疑的问道,“她恢复修为,虽然解决了有人来吃霸王餐的问题,可有这么一个厉害的虔歌术士在后厨做饭,谁还敢进门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眉头舒展的笑了笑。“不过还好,她的底细狗场里也没多少人知道,只要你们守口如瓶的话,问题应该不大!当然了,大家熟归熟,我也没那么厚的脸皮白白让几位替我们保密,这样吧,以后每个月生意不忙的时候,我请你们吃两天好的!”

这时候下楼送客的魏静返了回来,发觉到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异样,也未曾多问什么,不声不响的站回到了老妇身边。

“她可是个步入中期的虔歌术士,待到她修为彻底复苏,只需张口行令便能轻松夺你神识,一念之间便可控你生死,人家拥有如此实力,你就不怕将来自己夫纲不振?”常静冷笑着对南过说道。

“你是真不了解她!”南过不无得意的对她解释道,“她要是想揍我还用得着动用奇异术吗?和她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她打过了,而且我还是当着快活居里那些男男女女的面挨的打,你猜我现在还在不在乎夫纲不振?”

魏静看着他,眼神中带着鄙夷和些许怜悯,在她看来,南过简直就是一个没羞没臊的二皮脸。

“但她也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跪在我面前,亲了我的鞋尖,整个过程丝毫没有扭捏与嫌恶的表现,以她的性子居然能毫不犹豫的做到那种地步,这就已经算是把我的面子给足了,既然如此,我私下里被她欺负两下又有何妨。她敬我一尺,我未必要做到回敬她一丈,但怎么着也不能做得比她更少吧!”

听了他这番说辞,常静与魏静看着他的眼神中居然出现了丁点的光亮,她们姐妹两人当初被老妇从脂粉楼里要了出来,留在身边悉心栽培了十余年,早已看透了形形色色的男人,本以为再遇到何人何事也会心若止水不起波澜。可南过这种人却是她们生平所仅见,在这男尊女卑了数千年之久的东方世界里,何曾出现过这样的个别另类。

“男人总喜欢将漂亮话说得十二分满,可谁又能看穿他们心中真正的念头。”老妇板着脸对南过说道,“说到底,你如此曲意逢迎的讨好她,不还是怕她将来会对你不利吗?”

她对他来说,当真算得上是可有可无的一个装点;但他对她来说,可就成了绝无仅有的救命解药。

老妇耍弄的这一伎俩,真可谓不偏不倚戳在了她的命门上。羊角髻有苦自知,老妇人根本未曾解开过自己的禁制,她先让自己进房,却从头至尾都是在修剪着那株盆栽,何曾有过只言片语的交流?老妇甚至始终都没有转过头来看自己一眼,她们彼此就那样沉默的站在房间两头,直到最后,老妇才潦草对她吩咐了一句“喊你男人进来”。

听到这个消息,南过的脸色虽未改变,但他那只右眼的瞳孔却猝然收缩了起来,羊角髻恢复修为,对他来讲是利是弊真的太不确定了。

与此同时,羊角髻又一次的感到眼前变得昏天黑地,就仿佛是心中毫无征兆的崩断了一根弦。东门行事端的老辣,自己与南过还尚未去北门敬茶,老妇在这个当口轻飘飘抛出如此一剂猛药,简直是挥刀断人生死的绝杀一击。

她开始后悔刚刚没轻没重的掐了南过一把,开始后悔这两天一直跟南过板着个臭脸,当初明明打定了主意要对他百依百顺,让他明白自己的好,怎么连三天都不到自己就原形毕露了呢?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对他的态度变得这样娇纵任性,对他的轻慢变得如此习以为常。

“梁察,他的话你也都听见了,这事你如何看?”老妇转头对着梁矮子说道。

梁矮子只是稍加斟酌便躬身一礼说道:“全凭您老人家做主,今天这事我说不清楚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此时戴旭早已扶起了地上的魏顽,他听到梁矮子这般说法,连忙咬牙切齿说道:“三爷您只管安心,那混账小子这是自寻死路,回去只要和大爷二爷知会一声,就算那杂种再有十条命也不够他使!”

南过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好奇了。您是不是看我们的日子过得太贫苦,特地给了她一份嫁妆啊?太客气了!”

“嫁妆?”老妇轻蔑的笑了笑,目光深邃的看着他说道:“你非要这么想,却也不能算错。在你进门之前,我解开了她气垒上的禁制,她现在正片刻不停的恢复着原本的修为。”

“无礼!”常静面若冰霜的盯着两人斥道。

南过捂着后腰逃开两步,羊角髻掐他那一下可不是亲近之人间的嬉戏逗闹,那简直是想从他身上抠一块肉下来。

被他搀扶着的魏顽反手一记耳光摔在他的脸上,嗓音低沉的骂道:“多嘴多舌。”

戴旭的那两句话,他们自己人心知肚明即可,当着南过的面讲出来,实在容易坏事。凌辱人妇本就是桩要命的罪状,若是南过执意追究到底,梁矮子便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再难翻身,一场就算赔条命也大有可能的无妄之灾,居然就这样大事化小了,小到只需他挨人三个耳光便能草草了事的程度,这岂不是天大的便宜吗?所以他们现在就扬言要如何报复云云,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了。

老妇满以为他听到这消息会感到吃惊和慌张,没想到他只是稍一愣神,然后便满脸释然的笑着说道:“是吗?也只是相差两层而已,我的消息还算可靠。”

羊角髻清楚,南过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弦外之音也只有她最能理解,登上卑塔三层就能破除禁制的消息是她透露给南过的,南过肯定会以此为基础做出多方面的打算,也不知道这个不准确的信息会给他今后的计划安排带来多大影响。南过那样说,无非就是想减轻她的愧疚心,只可惜羊角髻现在大半的心思都纠结在自己那件肚兜上,哪还有闲情逸致去思量自己愧对于人的事。

“三天之后的正午,我在快活居门前等着你,别迟到!”南过对梁矮子嘱咐道。

梁矮子默不作声,与身后的魏顽戴旭恭恭敬敬向门主行礼告退,然后三人由魏静送出了楼门。

听着那几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南过就像打完了一场大仗般松懈下来,抬起两臂,畅快淋漓的伸了个懒腰。羊角髻则不失时机的伸手掐在他的腰上,咬牙发狠的拧了一把,疼得南过嗓音开叉一般的喊出了声来。

“那你可曾想过,打了他之后,他会通过正当途径向你邀战,虽说按照狗场规矩,一个月内他只能与你对擂一次,但他可还有几个兄弟呢。”老妇又笑了,笑容中淡去了鄙薄轻蔑,原来他兜兜转转饶了好大一个圈子,就只是为了出一口气。

“我是头彩,您猜我会在乎多几个人找我麻烦吗?而且,既然我伸手打人,就没有不让人打还回来的道理。”南过看了一眼面目纠结的梁矮子,继续对着老妇说道,“我也不怕将自己的状况挑明了,我的手脚上被人设了禁制,现在所能使出来的力气,连个十一二岁的女孩都不如,这种软弱无力的巴掌打在人脸上,和给人挠痒痒也没太大区别。不过我听说只要爬上卑塔三层,就能冲开术能禁制,但是想登上那座塔有多难,您绝对比我清楚,所以三天后的事究竟会如何,全看我的造化了。”

老妇搓了搓粗大的指节,目光中带着丝丝狡黠的说道:“有魄力,亏得你连这种事都敢明目张胆的讲出来。不过你身上的禁制有些特别,依我看,至少需要登上卑塔第五层才能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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