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人借寿

随着距离的拉近，我逐渐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只见她留着齐肩的长发，身上穿着件与她清秀模样格外不相符的土布衣。

而这个女人，正是先前来过我家的哑女，可现在……她竟然来到了陈家！！

“陈爷爷，这个女叫花子！她……”

陈癞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挑衅，而哑女则点了下头，以示对他的回应。

随后，哑女走了上来，她的一只脚迈进了门，一只脚停在了屋外，却是和我第一次见到她一样的，坐在了门槛上。

与此同时，陈癞子也打开了灯，屋子里立即亮堂了起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陈家堂屋正前方摆着一口半米宽的大鼓，上面还盖着一层麻布。而在堂屋正中央，赫然还放着一口棺材，这口棺材已经裂开了，一阵阵尸臭味道从里头传了出来。

而这口棺材，正是先前孙天明的旧棺！

这时候，一阵阴风从门口吹了进来，蒙在鼓上的那张麻布立即被吹飞了开来。

我颇为诧异的看向了那张大鼓，却见这大鼓的鼓面不像是寻常皮革做的，上面竟然画着一道过肩龙纹，看上去就好像是人的纹身。

与此同时，陈癞子缓缓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让我感到万分惊骇的是，陈癞子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块皮是完好的，全是一片连着一片狰狞的疤痕！可这些疤痕看上去并不像是火灾造成的，而更像是有人将他的皮一块块活剥了下来！

然而，陈癞子没有理会我的惊愕，他拿过了我手里的悬镜，随后缓缓推开了那口来自孙天明的旧棺。

随着棺盖被打开，一股比先前更加浓重的尸臭味道直扑我脑门，而躺在孙天明棺材里的，赫然是白天剩下的那半边死猪！

这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阵聒噪的乌鸦叫声，没一会，我看到有大量的乌鸦飞了进来！这些乌鸦纷纷落进了旧棺中，开始贪婪地啄食着里头的半边死猪！

这一幕我在白天也曾看到过，可当时陈癞子是在用乌鸦给爷爷招魂，而此时的情景却是显得更加惊悚诡异，因为我发现这些飞过来的乌鸦，它们的眼睛里竟然都泛着幽幽的绿光！

可陈癞子并没有在意这些，他伸手从棺材里扣了一把发黑的猪血，随后抹在了那枚悬镜上。

在整个过程中，哑女始终无动于衷，她就那么冷冷的坐在门槛前，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直到陈癞子把悬镜立在了棺上，来到了那张大鼓面前，她的眼里才微微流露出了一丝讶异。

哑女站起了身，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威胁，开始大步朝着陈癞子走了过来。

“姑娘，你看看我的手艺，和穆归田比起来，会不会更好一些！”

这时，陈癞子冷哼了一声，当即拿起了鼓槌。可是，他用来拿鼓槌的手，竟然是那条已经被人挑断了手筋的左手！

咚！咚！咚！！

手被挑断了筋理应就废了，可饶是如此，陈癞子还是抡起了鼓槌，鼓声震耳欲聋。

嘎！嘎嘎……

几乎在鼓声响起的瞬间，那些还在啄食着死猪的乌鸦忽然发出一阵不安的叫声，随后纷纷从棺材里飞了出来。它们仿佛受到了什么东西使唤似的，竟是齐齐朝着那走过来的哑女扑了上去！

哑女一时不慎，侧脸立即被乌鸦抓出了一条长长的划痕，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哑女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不断地用手打着乌鸦，可更多的乌鸦开始朝她飞了过来，不过眨眼功夫，就把她赶出了门口！

与此同时，陈癞子的鼓也敲得更加紧凑了，可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的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竟然莫名流出血！

呼呼！！

就在这时候，一连串的火光忽然从屋外传来，我定睛看去，却见那些不断啄咬着哑女的乌鸦，它们的身上不知道这么搞的，突然齐齐燃起了大火，紧接着便一只只扑棱棱地栽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看到这一幕，已经七窍流血的陈癞子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一口淤血当即从他的口里喷了出来。

此时的哑女也显得颇为狼狈，她的手上衣服上被乌鸦啄出了一条条的血口子，血迹斑斑。可她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蜡烛。

这根蜡烛看上去很普通，可当那些乌鸦再度朝她扑去时，竟是还没来得及碰到她，浑身就已经烧起了熊熊大火。

我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一幕，哆嗦着就往后退，我下意识看了一眼陈癞子，而他也是自身难保。

这时候，哑女端着蜡烛走了过来，时不时有乌鸦朝她扑去，却都落得了飞蛾扑火的下场。不过眨眼间，她便已经来到了陈癞子的近前。

鲜血混着汗水不断从陈癞子的脸上滴落，拿着鼓槌的左手也剧烈的抽搐着，在他那渗着血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震骇和恐惧！

“姑娘，人皮蒙鼓……你怎么会懂得破它的门道！？”

陈癞子浑身颤抖着，朝近在咫尺的哑女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然而，哑女没有回答，因为她是一个哑巴。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陈癞子，随后信手将那蜡烛扔在了鼓上面，整个大鼓立即烧起了大火。

啊！！！

这一刻，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陈癞子口中响起！

就在哑女把大鼓点着的瞬间，陈癞子的身上……竟然也诡异地冒起了大火！！

哑女无言依旧，而陈癞子却没有理会她，从容地拉着我从她旁边经过，来到了家门前，打开了门。

就在我们打算进屋时，陈癞子回过了头，看了眼依旧杵在原地的哑女，“姑娘，门既然已经开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进来坐坐？你既然喝过了穆归田的茶，是不是也该赏个脸吃一顿我家的饭菜？”

陈癞子那布满疤痕的脸上牵强的扯出了一丝笑，“姑娘，你在我家门口坐了这么久，是在等我陈守缺，还是等穆仁？”

哑女无言，那双清澈得可怕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看着陈癞子。

陈癞子的脸微微抽了抽，点点头，“等我？也好，也好。刚巧今天我炖了一锅猪肉，送了一半给穆归田，又留了一半在家里，本来我打算把剩下的也送去穆家，可既然姑娘都已经上门了，不如来尝尝我这老癞子的手艺？”

这枚悬镜是铜制的，背面刻着太极八卦的图文，看上去平平无奇，因为年代太久的缘故，上面已经生满了铜锈。而先前爷爷用这枚铜镜朝哑女降长者讳的情景，我依然记忆犹新。

“因为这枚镜子很值钱，比你爷爷先前卖掉的那些金银首饰加起来都要值钱。”

陈癞子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悬镜，这么说道。

出于对这哑女本能的恐惧，我当即尖叫出了声，而陈癞子一手护在了我前面，朝我摇了摇头。

我惶恐地看着这个哑女，身体止不住地哆嗦着，而哑女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略显怨念的眼神，随后又将目光投在了陈癞子的身上。

一时间，我的神经登时紧绷了起来，下意识走到了陈癞子身后。而陈癞子的脸也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这时候，那个人也看到了我们，站起了身，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怎么值钱了，它难道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我颇为不解。

对此，陈癞子摇了摇头，“你现在见识还少，等你了解的东西多了，自然就知道它有多值钱了。”

“陈爷爷，这枚悬镜到底有什么古怪啊？为什么当初爷爷把那对男女的东西都变卖了，就只留下了它？”

走在路上，我把玩着手里的悬镜，不禁好奇的朝陈癞子问道。

见陈癞子在故意卖关子，我也没有再去多问了，我把悬镜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始终没觉得这枚长满铜锈的镜子究竟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就这样，我们俩一直走着，没一会，便来到了陈癞子家住的地方。可隔着老远，我就看到有一个人影正坐在陈癞子家的门槛上！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让我看不清那个人究竟是谁，可从轮廓看来，那似乎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时间不知觉已经来到了傍晚，见天色已经不早，我们三人也随即下了山。

因为担心哑女再度找上门来，陈癞子打算这段时间搬到我家来住，随后便说要回去拿一件东西，要我过去搭把手。

我点头应诺，便和陈癞子一道离开了，让爷爷一个人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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