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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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站起身,对着石壁凝眉沉思:“这《破相神功》皆以汉字书写,定是太阳神教那位始祖流传下来的。圣教主与我交手时,内力有若长江大河,奔腾不休,表面上却丝毫瞧不出来,正应了那句‘有意而无形,有念而无相。’看来圣教主所修习的也是《破相神功》。听说少林派有种无相功,而她这破相,自比无相又高了一层境界。我本奇怪圣堂作为神教禁地,该当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才对,原来真正的秘密在这里呢。内功向来是我最薄弱的一环,若能练成《破相神功》,岂不甚好?”想到这里,竟欢喜得手舞足蹈,对自己的运气大为称颂。

叶天本是好武之人,困在这里又无事可做,此后便常去上面背那神功心法,按照柳叶送饭的时间推算,两日之后,已把口诀记得熟了。于是将裂口复原,瞧不出半点破绽,在下面终日打坐练功,眼看着功力有所增强,自然欢喜无限,脱困的欲望反而淡了。

匆匆十数日,始终没有人来打扰他,叶天隐隐觉得不妥,即便圣教主认为自己已经饿死,也该派人来看看吧?而且这两天柳叶并没有给他送饭,莫非事情败露,圣教主得知自己仍好端端的活着,所以才不急着前来查看?叶天懊恼已极,心想:“若果真如此,柳叶必受重罚,弄不好命也丢了,我非但没能救她,反而害了她性命,当真百死莫赎!”

红袍老者面现怒容,指手划脚的吵嚷起来,大概在质问叶天为何突然出手。叶天心中焦急,喝问道:“柳叶姑娘在哪里?”二人不知他在说什么,吹胡子瞪眼,连连摇头。叶天又道:“带我去见圣教主。”二人仍无法理会,索性一拂袖子,扬长而去。叶天大急,抬步便要追赶,却忽的明白过来,整座城堡,大概只有圣教主能与自己沟通,但自己不晓得她在何处,若一味乱闯,惹怒了人家,反而更加不利。不如回去同安蓓儿、毓剑明计较,到时带安蓓儿来此,便不存在语言上的问题了。

想到这他迈开大步,拾路便走,进入那些迷宫般的过道后,转来转去,一时却又找不到路径,不免后悔起来,那红、黄二老或许会送自己出去,可惜被自己吓走了。想了想,他忽生一计,边走边沿路作下记号,重复的便不再走,如此费了半天时间,终于出了迷宫,来到太阳神殿。出殿之后,仍是那座庭园,此后一路坦途,虽遇到不少教众,却也无人理他,很快出了城堡。

站在街上,叶天但觉阳光格外耀眼,想是在昏暗中困得久了,一时难以适应。缓了一缓,只见街上车马往来,行人如织,果然是座繁华的城镇。叶天如获新生,惬意至极,回头仰望这座高耸的城堡,更有无限感慨涌上心头,隐约之中,竟还对这里生出些许留恋。

叶天信步而行,出了穆赫塔拉,经过那片田野时,草木的清新气味扑鼻而来,天高云淡,似乎阿拉伯的风光从未有此刻这般美好。他深吸口气,矮下身快步而行,忽听得身后马蹄得得,甚为急促,忙闪到路旁,回头望去。只见一名女子在前飞奔,后面十几骑快马紧追不舍,倏忽到了眼前。不知那女子何处受伤,鲜血滴滴溚溚,不停的顺着衣角淌落,奔行的脚步也是踉踉跄跄。叶天目光落在她脸上,不由一震,她戴着白玉制成的面罩,赫然竟是朱蒂!而追在她后面的骑士,有三个戴着黄金面罩,其余皆是银质面罩。

叶天心下恍然:“我所料不错,圣教主得知朱蒂瞒着自己加害安蓓儿,大发雷霆,朱蒂见势不好逃了出来,所以遭到这些昔日属下的追杀。”他本对朱蒂存恨,而且太阳神教内部的事,他也不想插手,但两名金面武士转瞬追到面前,挥剑便砍,朱蒂甩手一鞭,缠住一名武士手腕,将其扯下马来。另一名金面武士的剑却已砍中她肩头,“咔”的一声,整条手臂都几乎断了下来。见此惨状,叶天再无暇多虑,伸臂将朱蒂夹在腋下,一脚扫在马腿之上,那马吃痛,惨嘶着跪倒,将金面武士摔到地上。

叶天顺手拾起他的大剑,振臂横扫,接踵而来的几匹马立时停住。叶天展开轻功,几个起落,便将众武士远远甩在了后面。他夹着朱蒂一路飞掠,到得河边,见水面上泊着几只渡船,便随意跳上一只,丢了块银子给那船家,指了指对岸。船家见他手提大剑,还带着个满身鲜血的人,早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的摇开船,向对岸划去。

叶天把朱蒂放在船板上,再看她时,已然气若游丝,急忙封住她伤口周围穴道,并向她体内注入一股真气。朱蒂渐渐冷却的身体稍微一暖,眼皮抬了抬,旋又合拢。叶天知她无救,心下不禁叹息:“若知是这般下场,她还会去争那些虚名假利吗?”叶天想起她这些日子正在学习汉语,便抱着一线希望,俯在她耳边道:“柳叶姑娘在哪里?”

但他还是全神戒备,小心翼翼的走出那道门,直到双脚完全迈了出去,叶天如释重负,高举双拳用力一攥,发出一声惬意的大吼。每当他用力的时候,《破相神功》都会在他体内自行运转,这声吼便如一个炸雷,两名老者不由自主的一震,但见他脸上蒙了一种青色霜气,大是骇然。

突然叶天双肩一耸,两只手爪同时向二老当胸抓去。二人大吃一惊,急忙吸气收胸,向后跳开。他二人武功竟也不弱,只听“嗤、嗤”两响,二人胸前衣襟俱被撕开,却没有伤及皮肉,叶天手上只攥了两片飘飘摆摆的衣布。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不禁喜道:“那日我跟圣教主用汉语对答,她一句也听不懂,还不知自己的行径已然败露,圣教主若追究起来,恐怕她也担当不起。”转念又觉自己这是幸灾乐祸,朱蒂的死活又打什么紧?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己如何能够脱困,柳叶若真出了事,从此自己便要忍饥挨饿,最终惨死在这里。何况连累了柳叶,便死也不能心安。

心中胡思乱想,却听“嘎吱”一声,木门开了,栅栏外面出现二人,均在五十多岁年纪,一个身着红色外袍,头裹红巾,另一个穿黄色外袍,头裹黄巾,色彩分明而鲜艳。叶天心念一动:“圣教主果然按捺不住了,却不知这两位是何方神圣?”

那红袍老者叽哩咕噜的说了半天,叶天自然无法听懂,但见他身形一闪,旋又回到原处,那道铁栅栏便轰轰隆隆的升了起来。叶天又惊又喜,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放过这次机会了。当下聚起功力,正要硬闯,却见二人分立两侧,各伸一手,做出个“请”的姿势。这下倒让叶天怔住了,见他们微微俯身,表情恭谨,不像另有阴谋,难道圣教主查明真相,知道错怪了自己,所以打算把自己放回去?这样的话,柳叶岂非也安然无事了?

叶天“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将瓦罐塞还给她,见她这副神情,愈生怜悯之心,当下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回到家乡的。外面的墙壁上大概有机关,方便的时候你不妨找找,只需打开这道栅栏,便算成功。”柳叶道:“好,我会尽力的。”忽然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钟声,传到这里,已是非常低沉。柳叶变色道:“我走了,你多保重。”将木门关好,逃也似的回去了。

叶天吃饱喝足,精神百倍,寻思:“这位柳姑娘确也可怜,即便不是同族,我也须拼死相救。”转念又不禁失笑,自己尚且生死未卜,有什么资格去谈救人?如今有柳叶为自己送饭,倒不必担心会被饿死,但那圣教主伤势痊愈,还不回头找自己算帐吗?想想她那身武功,自己实在没有取胜之望,下次怕就没这么便宜了,除非自己有把剑,或许还能勉强一拼。想到这里,叶天心中忽的一亮,暗道:“是了,下次柳叶再来送饭,我便让她想办法给我弄把剑,圣堂武士的剑模样怪异,又宽又沉,未必应手,但总好过我赤手空拳的对敌。”心中一宽,所有的沮丧情绪登时化为乌有。

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独处,自是倍感无聊,隔了一会儿,叶天想起适才那怪梦,不觉哑然失笑,倘若玄奘法师像他这般半途而废,与太阳神教那位始祖留在穆赫塔拉,固然相爱相惜,比神仙也还快活,但又如何能有那么多佛学经典传入中土?又怎能流芳百世,至今仍为人所称颂?他抬头又望了望木像,心道:“若她本人便是这副模样,可实在算不得好看,如果她生得像菲菲那般美貌,没准玄奘法师也便动心了,嘿嘿。”这般胡思乱想,顺着木像的双眼望向棚顶,忽然之间心念一动:“圣堂的四壁都被我细细探过了,唯独没有留意棚顶,若像我们中国房屋的天花板,以木头建造,或许便能撞破脱身。“

平时他把吃剩的玉米饼积攒下来,包在一起,若省着吃,还可维持个三、五日。这时肚子咕咕乱叫,便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嚼得两口,又想起柳叶求自己带她回家时那恳切的眼神,不免心中酸楚,再也无法下咽。他忽然痛恨起朱蒂来,好像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若非她突发奇想的学习汉语,柳叶怎会到太阳神教?还有,追杀安蓓儿大概也是她的主意,圣教主不会怕他叶天,当然没有必要对他说谎,一定是朱蒂瞒着圣教主,指使手下除掉安蓓儿。

这么一想,叶天心中又生出疑问,朱蒂为什么不肯放过安蓓儿?如果她跟安蓓儿有什么深仇大恨,安蓓儿难道会不清楚?而且她完全可以等安蓓儿回来再动手,没必要派人千里迢迢的沿路截杀。最恰当的理由,便是她根本不希望安蓓儿回到阿拔斯,她们之间,会有什么利害冲突?思前想后,渐渐记起圣教主打算请安蓓儿做圣女的事,心中霍的一亮,暗道:“是了,圣教主当初听说真主托梦给安蓓儿,便开始注意这个姑娘,并派萨里三人去永乐城一探究竟,倘若亡灵之神真的垂顾安蓓儿,她自必成了圣女的不二人选。圣女是未来的圣教主,朱蒂定也觊觎这个位子,所以密示萨里、蒙托和塔伊,一旦此事成真,便立刻杀了安蓓儿。又怕三人办事不力,随即派出几批人马沿途截杀,却没想到安蓓儿有两个武功高强的朋友一路护送,令其功亏一篑。”

只见开篇写道:“六趣三界广大无边,何由免无穷之苦?气为天相,土为地相,贪为欲相,痴为色相,烦恼为众生相。 唯意念力,可破万相,思之则有,不思则无,念在于心,不在于言……”叶天心中默念,但觉奥妙无穷,似乎这并不是一门武功,而是在向人讲述什么道理,细一琢磨,登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这应是一门内功心法,但与普通内功又有所不同,它强调的是一种意念力,只有意念力达到了一定境界,内功方能大成。

想通此节,叶天兴致大增,继续往下看去,“心常空明,神归空谷,心神合一,意念自生……”再往后看,便是意念导气的具体行功方法。前前后后,不过二十句,但句句有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像叶天这等高手,每看一句都要感慨一番,但觉其中道理简单易懂,可是若让他自己去想,只怕一辈子也想不到。看着看着,叶天便不由自主的跟着修习起来,如此亲身体验,自比天马行空的想象更有收益,只练得一个时辰,便觉身体飘飘如飞,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一念及此,叶天仿佛又看到一线曙光,欢喜无比,站起来仔细望那棚顶。由于昏暗之故,仅能隐约看到棚顶有块太阳浮雕,中心凸起,四周环绕着花瓣状的火焰图案,却看不清是木制还是石制。叶天提了口气,一跃两丈,伸手在浮雕上摸了摸。但觉触手冰冷,果然是石头的,那股凉意仿佛从指尖直透到他心里。正绝望之际,却见那浮雕被他这一按,竟“吱吱呀呀”的缩了进去,棚顶随即裂开个两尺见方的洞口。

此时叶天已落回到地面,望着那裂缝呆了一呆,继而大喜过望,想不到自己随意一探,竟然绝处逢生,上面纵是刀山火海,也必得去瞧瞧了。他双腿连弹,笔直的从那裂口穿上去,第一个感觉便是一片漆黑,似乎比下面还要憋闷得多,非但没有窗户,甚至连门也没有。

那女奴手指放在唇前,“嘘,听说你被关在圣堂,我便偷着给你送些食水,不要给人发觉了。我叫柳叶,你呢?”叶天报上姓名,悄声道:“你为何会在这里?”柳叶神色一凄,道:“说来话长,六年前我随父亲到巴士拉做生意,正逢上战事,结果父亲被抓去充军,我在军营做了奴隶。后来战事结束,我被卖到穆瓦法吉亚总督府,直到今天。”

叶天心神一黯,想这柳叶的遭遇,比自已还要悲惨得多呢。叹了口气,叶天问道:“你昨日还在总督府,今日怎便进了太阳神教?”柳叶道:“圣堂堂主朱蒂从总督府把我借来,让我教她汉语。”叶天笑道:“中国的文化真是影响深远,她居然也对汉语感兴趣?”柳叶道:“我不能耽搁太久,这便回去了,你若能脱困,千万不要忘了带上我,我……我好想家。”说着说着,已是泪眼婆娑。

叶天翻了个筋斗,落在实处,所幸并没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打开火折,借那点如豆的亮光,叶天瞧了个大概,发现自己又空欢喜了一场,这根本就是一间完全封闭的密室!他此刻的心情,自比前时更加沮丧,原本还不肯甘心,伸掌往墙上拍去,以便试探里面是不是空的。可是手到中途,却又长叹一声,无力的垂了下去,料想这里已如此隐蔽,哪还会有什么机关密道?他仰头向天,喃喃说道:“我叶天饱经风霜,历尽磨难,最后竟还要困死在这里吗?”话音未落,忽然发现石壁上面勾勾划划的刻满了字迹,若是他并不认得的阿拉伯文,叶天也决计不会在意,可是这明明就是些端正的中国文字!

叶天险些惊呼出口,虽然他已知晓太阳神教是由一位汉家女子创建,但乍一看到这许多熟悉的文字,还是抑制不住的欢喜之情,不由仔细看了一遍,但见字迹工整娟秀,显然出于女子之手。叶天忖道:“圣教主所言,多半无虚,大概这就是那女子手迹。”

最上面一行写着“破相神功”四个字,字体较大,应是篇名。叶天暗奇:“看这名字,好像是中国的武功心法,不过何为‘破相’?我倒要仔细瞧瞧。”熄灭火折子,去下面取了盏油灯,再返回上面,这般上窜下跳,却也乐此不疲。

忽听得“当、当”两声,叶天蓦地醒转,坐起来四处观瞧,森严的四壁,昏暗的灯光,与梦中所见大相径庭。他叹了口气,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但见木门开着,一名黑衣女奴蹲在栅栏外面,将几块玉米饼、一罐清水塞进来。叶天看到这些东西,饥饿愈甚,三两步走到门前,抓起只玉米饼便嚼。他只道圣教主回心转意,饶自己一命,所以派这女奴来送饭食,却不知为何偏不肯放自己离开?

叶天胡乱瞧向那女奴,瞥见她露在黑巾外面的双眼,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女奴被他目光直视,慌乱的垂下头去。叶天猛的想了起来,在总督府时他曾见过一名女奴,正是这双黑眼睛,而且那慌乱的眼神也一模一样。当时叶天便觉得奇怪,只是没有找到破绽在哪里,如今再次见到她,不禁恍然大悟,阿拉伯女人的眼珠怎会是黑色的?

“我们见过。”叶天不动声色的道。女奴点了点头,忽然开口道:“我也是汉人,在总督府第一次看到你们,我便觉得特别亲切。”叶天又惊又喜,正快速嚼动的嘴巴也停了下来,抓着栏杆道:“你是汉人?”女奴扯了扯黑巾,露出张黄色皮肤的脸,她并不算好看,但这张面容还是让叶天激动无比,兴奋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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