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进行（四）
“枯棋者，黑白相半，以法阴阳。局方而静，棋圆而动，自古弈者无同局……”
这是以前殷泽曾看过的一册古籍。
话说当年他也是个古文发烧友，偶尔也喜欢刨一些故纸堆里的东西，对这本棋经他记得很清楚。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好一段时间。
老人家在那慢慢揣摩着棋局，而殷泽在一阵沉思后，确定自己已经没有遗漏了，于是将竹简放下，慢慢退出了屋子。
来到外面，他发现小童子还趴在那里的，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吓的对方一跳。
“嘘。”殷泽比了个手势。
在对方有些赧然的神情中，他掏出一枚钱币，小心的放在了那个小孔上。
带着茫然的小童子来到竹林边，指了指地上的棋局投影。
“这里看的清楚一点，也不用趴着那么累。”殷泽看着惊奇的小童，“具体的原理我就不跟你说了，如果师叔问起的话，你如实回答就行。”
“明白了……”小童子对他行了一礼，满口答应。
殷泽也状似亲昵的在对方头上揉了揉，“记住，看棋也不要忘了送饭。”
一缕缕黑气出现又消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殷泽看了地上的棋盘一眼。
此时荀子正在第二次复盘，目前是第三十二手，这是棋局的一次转折，在此之后，差距仅仅多了两三目，但荀子会陷入进一步的劣势。
殷泽将一颗小石子踢进投影中。
小童有些意外石子的出现，想蹲下去把它捡起来，但又突然觉得这如果是一颗棋子的话，棋盘上的局势似乎又有了完全不同的走向。
这一发现令他惊喜不已，都忘了棋局原本的走向，径自开始想这一步棋的妙处。
当他陷入困顿时抬头，想请教殷泽的时候，旁边又哪还有人影存在？
竹影摇曳，清风拂面。
只有他在这傻傻的挠头。
······
小圣贤庄内。
张良闭目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阵风从窗外吹过，屋内的气流似乎也跟着变化，他微笑着睁开眼。
“盗跖兄，不知此来所为何事？”
“和你那个小师弟有关。”盗跖没好气的从梁上倒吊下来，双手抱怀，“你师弟成了我情敌你知道吗？他他他，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要和我抢蓉姑娘！”
“哦？这倒是闻所未闻。”张良也露出讶色，“难道他和蓉姑娘认识吗？他们以前……”
“鬼知道他们以前怎么回事，反正我没听说过，我倾向于他们什么事也没有！”
“所以盗跖兄这一次来，是打算让我给你出出主意，从盖聂先生和我少泽师弟那里抢到蓉姑娘？”张良道：“据我所知，蓉姑娘现在应该还在昏迷之中吧？”
“确实是在昏迷中，所以那小子想了个救蓉姑娘的办法……”
盗跖将事情经过慢慢说来，尽量完整而且没有遗漏。
这对于有些急性子的人有点难，但听他说话的毕竟是张良，许多事情不需要细说也能猜到，而且必要的时候他也能打断来询问，所以整理而言事情还算清楚的讲完了。
“所以，你们现在就打算去绑架公子扶苏？”子房童鞋张了张嘴。
“只是打听到一点传闻，还不确定扶苏的行踪，所以我们也在盯着李斯那里……”
“李斯手下有罗网组织，就算罗网的主力如今尚未抵达桑海，他也有逆流沙作为依仗，你们有多大把握？”
“没什么把握，所以我们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师叔旬夫子精通易理，对医道也颇有研究？”
“啊？”盗跖一呆，“他老人家医术到了何种地步？”
“如今桑海附近属于帝国的最厉害的医者，莫过于阴阳家的云中君，但即使是他，也不一定能胜过旬师叔啊……”张良摇头道：“还好你来找我了，要不然好好的一件事情，又要生出许多波折。”
·
殷泽想了想，又拿过一个竹简，继续写来起来。
这只是一本比较有名的棋经，而现在他写的则是后来的弈棋思想，以及新布局时代时那些天马行空的点子，和各大赛场上几个诡异的流派。
“夫弈棋，绪多则势分，势分则难救，投子勿逼，逼则使彼实而我虚……”
从论局到得算，再到权舆、合战、虚实、审局等十余篇，尽数写了下来。
到这里，已经是整部棋经的内容了。
而当初了解的事情中，荀子仅仅用内力吓退了进入藏书楼中的罗网杀手，像是松了口气一样在笑，所以很多人都觉得老人家只是虚张声势，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的。
他随天明救扶苏的时候，一点也不慌乱，而与伪装的大司命擦肩时轻松看破，已经是高手的明证。
或许当初大司命仅仅杀几个墨家小喽啰就撤退，而不对荆天明下手，也有他的原因在内。
稍稍回忆了一下，他继续写道：
“棋者，以正合其势，以权制其敌，故计定于内而势成于外……”
摊开一份没用过的竹简，他慢慢书写起来。
“夫万物之数，从一而起。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一者，生数之主，据其极而运四方也……”
而那一次在藏书楼，荀子在外便察觉了有人进入，然后才跟进去。
他当时想到的不是罗网杀手会对他不利，而是回忆起了十年前的藏书楼大火。
荀子老先生果然是高手，虽然如今已有些老迈，但依旧是一位高手，极大可能是顶尖，也有一点点可能是绝世，他不清楚。
甚至若非这次的一局棋，他都看不出荀子到底会不会武功。
或许在吓退杀手的时候，老先生高兴的也不是把那人唬跑，而是那人没有在藏书楼中破坏什么东西。
“果然有许多细节，都是以前没有注意到的。”殷泽梳理完毕后，忍不住轻叹。
内力将刚刚磨出的墨汁凝聚起来，汇集在指尖上。
殷泽拿起砚台，掰下一小块墨条，用内力开始熔化。
荀子点醒了他那么他自然也有回报。
而且刚刚的谈话，也确定了以前殷泽的某个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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