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心为上

今日看来，他俩竟比亲兄弟还要亲！

更何况，那缭清郡主作为殷氏主母，对二房的儿子也太呵护备至了吧？

难道说，只有自己家的长辈才会固守着伦常规矩，别人家的，都是这副和气互爱、其乐融融的样子？

眠玥方才便嫌兰泽太过殷勤出格，此时更气他口无遮拦，于是沉下脸独自快步走开。

兰泽嘴里呵呵地笑个不停，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发足去追。

而是同申连熠一道，缓缓地并肩而行。

他自觉今天很得眠玥娘亲的欢心，郡主是个聪明人，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兰泽目的已达成，自是心中得意，至于眠玥那点小情绪，晚些去哄，也是来得及的。

他知道，阿竹还忘不了子先，对此，他一点都不介意。

兰泽甚至还觉得，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可以陪着她一起怀念，永永远远。

他所求不多，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

正望着眠玥离去的身影出神，却冷不丁地被申连熠抓住肩膀连晃几晃。

“你们两个……你们是……”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兰泽，却是舌头打结，怎样都说不顺溜。

申连熠被刚才那番“告白”的话打得晕头转向，瞬时就变了脸色。

男人同男人？龙阳？余桃？断袖？

尽管他们都是他的朋友，可申连熠老觉得，兰泽待他与待殷眠齐不同。

似是更加，亲热些？

虽然用“亲热”来形容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很有些古怪，但这都不及兰泽亲口承认来得骇人。

“阿竹是我自小定下的媳妇儿，你可不许跟我抢，知道吗？”兰泽看他一脸震惊的模样，随手拍拍对方肩膀，哈哈大笑地道。

说罢，他竟扬长而去，留下申连熠独自琢磨“不许跟我抢”是个什么意思。

感情这大少爷以为，男人都应该喜欢男人？

这么想的时候，申连熠突然记起自己在听水集的那个梦境——殷眠齐换上女装的样子……

他摇摇头，强行掐断这种离奇的臆想。

难道是近来跟那两个家伙走得太密，自己也变得不正常起来？

眠玥率先离去后，本打算独自回军营，走到半途，却终究抵不过脑子里的声音，折返回到大哥的参将府。

殷眠同刚刚送走母亲，见妹妹去而复返，有些讶异。

眠玥再度来此，却是开门见山地询问大哥，作为同袍和上司，对申连熠这个人，怎么看。

兰泽一心想要他取代太子，消失的陆沅清很可能是他师父。

这样一个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又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她应该对他多作了解才是。

见妹妹提出疑问，殷眠同稍作沉吟，便屏退左右，将女孩引至内堂，待沏上一壶茉片，才缓缓道：

“玥儿算是问对了人，这申连熠虽然编入我前锋营不到半年，我对他的印象倒极为深刻，回来之前，还专门着人调查过他。”

他沉吟一番，像是思考着应当如何表述。

“我们接触得不多，但哥哥认为，他年纪虽小，却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听说也是世家出身的子弟，却不知为何会到边城那种地方，更始终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兵。”

说到这里，殷眠同顿了顿：“说默默无闻，其实也不然，在边城，无论是将官还是普通兵士，提起他，都无不钦服。”

“他在边城两年，立下的功劳数也数不过来，连军阶高出他许多的，都是自叹弗如。可无论奏请将军还是上报朝廷，他都只在伍长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殷眠同皱起眉，叹了口气。

“上回的大捷也是，明明是他赶在值夜的士兵之前，第一个察觉到蛮子进犯，吹响冲锋号叫醒全营的人，我们才不至于被杀个措手不及。”

“短兵相接以后，他更是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全营就数他砍杀的蛮子最多。到后来，我们寡不敌众，死伤惨烈。说来惭愧，若非这少年拼死护着你哥哥，我怕是，早已没命回来见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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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兰泽却哈哈大笑道：“阿竹是我媳妇儿，往后我们可是要在一起的！今天趁此机会，我得提早跟未来大哥大娘打好关系！”

说着，他不顾申连熠惊诧的眼神，伸手去挽近旁的眠玥，却被后者重重拍开。

可纵然百思不得其解，也没有人出面解释这些不合常理的事。

他只得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势，默默地不发一言。

直到踏上回军营的路，他才将心中的疑惑隐晦地吐出。

靖远侯府虽然家大势大，她殷家也不至于配不上他们家的世子。

更何况，从母亲的角度看，她的玥儿，可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孩。

配给谁，都是便宜了他！

还有兰泽，他这是抽的什么疯？要上赶着去“巴结”与自己八百杆子打不着的殷家人！

他端木家累世贵胄，是大乘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后族殷氏即使是在全盛时期，也难以与端木家同日而语吧！

在他看来，眼前的光景却是十分古怪。

殷眠齐出身二房，照理说，在这种复杂的大家族里，他应该不会同大房出身，事事都盖压他一头的殷眠同过分亲昵。

看到兰泽同玥儿形影不离、熟稔亲热的模样，缭清郡主心下里欢喜无限，已开始盘算着怎样同靖远侯府早日通个声气，将亲事议定下来。

殷眠同一见母亲的模样，即知她也跟自己初时那般，误会眠玥和兰泽的关系。

而是眼神清澈、行事有度、怀瑾握瑜、不同流俗的好孩子。

这些日子以来，她为女儿的婚事费心张罗，却不知，这孩子，已经有了这样好的选择。

不过，看小世子的神情，或许不是他们误会，而是女儿家害臊不肯明言。

无论怎样，他忍住笑背着郡主朝眠玥拱手作谢，算是感激妹妹引走娘亲全部注意力，使得他暂逃一顿唠叨。

申连熠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早早离去，而是独坐一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缭清郡主匆匆来此，本是因为刚刚给殷眠同定下门好亲事，特地来告知儿子一声。

却没料到，会同端木家的小世子不期而遇。

她看人向来不错，这小世子绝非传言所道的风流纨绔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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