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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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优美的弧线,一个深深的坑。

卧在雪中的锦鲤懵了。它忽的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还闹不闹?”薄篆站在门前跟它说话,语气淡淡。吐出的气成了道白雾,话里像结了冰碴子。

薄篆的眼神暗了暗,几步过去将它捞起来,进屋甩到桶里面。见锦鲤真的老老实实地缩到了桶底,没什么别的动作了,才转身坐上了床铺。

一床薄被,补丁层层,却很干净。没有褥子,只有稻草,还被那只作鱼给弄湿了大半。床本就小,现在能睡的地方不过一尺宽。

窗户漏风,屋子寒冷,薄篆敛眉沉思了会,放弃了睡觉的想法。不如坐着过一晚,辛苦是辛苦了些,但也总比染了风寒病死在这里好。

看了那个乖巧沉底的罪魁祸首一眼,薄篆淡淡移开眼,拿起了放在桌案上的那枚扳指。

从昆仑湖捞起锦鲤时,在它的口中发现的,打眼儿一瞧就能知道的好玉。

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珑透彩光。上面是繁复的花纹,细腻深刻,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灵气儿。

这样的好东西,进献给当今圣上也不嫌寒酸,可却被一只鱼儿给衔着,不免有些奇怪。

薄篆凝神,仔细地看。台上的烛火摇摇曳曳,不时被从窗缝儿里透进来的风吹得倾倒。晕黄的光镀在玉色的扳指上,让它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细细看来,那花纹也能看出了个头绪。薄篆抿唇,指尖轻轻覆上那上面鱼鳞般密密麻麻的东西,慢慢摩挲。

模模糊糊能瞧出来,这图案似乎是首尾相连,绕着扳指成了个圈儿。

忽的,薄篆眼睛一眯。他抽出放在床头的那本有些破旧的书,凭着记忆找到了那一页。不甚清晰的图画,可细心分辨,正与扳指上的一般无二。

那上刻的…是条鲛。

薄篆的心头猛地一跳,他垂眸看向桶内的锦鲤,却正对上它的眼睛。它摆摆尾巴,有些祈求地张口,目光转向他手中的扳指。

银色的鳞片上光华闪动,灵气逼人。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薄篆指尖动了动,启唇问它,可话出口却又觉着懊恼。莫不是昏了头了,怎么还与这玩物攀谈起来?

水中的锦鲤蹦起来了一下,像是应答。他瞥了眼,并未放在心上。转过头,不再理。

可倏地,薄篆又顿住脚。他敛眸,手伸向枕底的匕首握在手心,摆好戒备的姿态,静心听着外界的响动。

“嗯…”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声音,细微的,不在耳边,而就是在脑海里回荡。清脆的女孩子声音,尾音有些甜软,很悦耳。

这…是怎么回事?

薄篆闭了闭眼,再睁开。他回头,锦鲤正浮上了水面,瞧他。它张了张嘴,像是在说话。

而它,真的在说话。

脑中又传来了那道声音,仍旧很轻。“我听的到你的。”她顿了顿,继续讲,有些期盼,“那枚戒指是我娘亲送我的,你可不可以还给我?”

薄篆倒吸了口气,不可置信地看向水中的锦鲤。

指尖捏着的扳指是寒玉所做,即便与人体相接,也没丝毫温热起来的趋势。薄篆有些紧张,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搓捏了下,却是意外地感触到了扳指内侧的花纹。

不像是外面那条鲛的繁杂,这次的只是一点点,米粒大的几个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上的八个字,现在却出现在他手中的扳指上…

宛如平地惊雷。

薄篆忽的就想起了昨个的那个梦来。明明早上醒来时已经全部忘记了,可现在却又都像幅画儿似的,一幕幕出现在他的眼前。

从今个他去昆仑湖打水,得了这条鱼和这枚扳指。到后来他一步步地上位,从默默无闻的小太监,成了后来的司礼监掌印。

最后的时候,他站在龙椅旁听众臣朝奏,而皇位空悬。当之无愧的权倾朝野,名震四海。

就像是曾亲自经历过一样,每一幕都让他感同身受,似曾相识。可其中的一切,除了那扳指上的八个字还有他自己外,又都是模糊不清的。

而且,这锦鲤在他的梦中,除了最开始时,便就再也没出现过。他努力地想要再回忆些什么,却只能看到在朦朦胧胧的烟雾中,有一缕袅袅飘散的魂。

他似乎是想起了这辈子要经历的所有事,却又偏偏…忘记了最重要的那块儿。

再用力些,心却开始痛了起来,像是被一只手死死地攥住,用力地绞。薄篆惊出一身冷汗,他慢慢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景象还有些迷茫。

锦鲤仍旧在不停地唤他,“还给我…好不好?”

委屈巴巴的声音,有些撩人。

薄篆没理会这个,反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通人意,那可会法术?”

“呐…一点点。”锦鲤本想否认,可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又生生改了口,“你想做什么?”

薄篆没回应,他只是在旁边拿了块木板,盖上木桶的口。再将扳指放入袖中,靠在墙边安静等待。

隐隐约约,他总觉得待会儿会有人来。而理智告诉他,那人是小刘全。

他所服侍的陈婕妤最看重的那个首领太监,明粹宫的一把手儿。

起先的时候,木桶里还会传来水声,慢慢的,便也就停了。那条小鱼儿许是累了,正在歇着,只是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

薄篆心里琢磨了下,把扳指拿得离自己远了些,那声音果真就变得愈发微弱了,逐渐消失不见。

他好像有些懂了,这扳指若是在他身上,他便就可与那锦鲤心意相通。

夜色冷清,屋内安静。外面忽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愈来愈近,愈来愈重。

薄篆微微勾唇,来了。

木门被猛地撞开,砰的一声。颤巍巍的门撞到斑驳的墙壁上,停下来,颤两颤。

阴冷的夜风呼啦一下吹进来,烛火抖了抖,顽强地没有灭。薄篆抬头,淡淡看向门口所站之人。

一个比抹得锦鲤还白的太监站在最前,带着两个肤色稍稍逊色一点小太监,深色倨傲。宽袍大袖,围着上好的狐毛围巾,腰间系着块巴掌大的玉佩,威风凛凛。

薄篆微微躬身,“刘公公,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没人理他,他也不动。姿态谦卑,言语恭敬,让人找不出一点错处。

小刘全冷哼一声,手一挥,自己转身离开。剩下的两个小喽啰挤进来,小眼睛四下一扫,把他床上的拿床薄被、桌上的半根蜡烛,连带着那张腿儿都瘸了的破桌子一起给搬走了。

生抢一般,可薄篆立在一旁,丝毫未加阻拦。这些事,他都记得。可之后发生什么,该由他来掌控。

两个小太监动作很快,行动间嘴里还总带着些不好听的话。不阴不阳的,很尖细。

走过那个木桶的时候,抱着被子的那个还挺嫌弃。抬腿踹了一脚,哼了声,留下个趾高气昂的背影。

他们把那个当成了马桶。

薄篆听见了那个细细的声音在抱怨,“痛——”

他垂眸,袖中的手捏住了那个扳指,在心中与它对话。

“踢你的那个小太监待会会被门槛绊一跤,你要做的就是让他摔在小刘全的身上。”薄篆轻声诱哄,“锦鲤,你做得到的,对不对?”

“为什么?”软糯糯的声音叹气,“我没有那么多的灵力了,何况灵戒还在你的手上…”

“你做不做?”那小太监已经颤巍巍地走到了门口,右脚眼瞧着就要绊在门槛上,而小刘全正在离他三步远的窗沿下。薄篆敛眉,“我可以毁掉这个扳…”

话还未说完,便就有一道白光从桶底射出,直直指向那小太监的脚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声惨叫后,那小太监竟是飞出了一丈远,将小刘全给压在了身下。

更有趣的是,四唇相接。

外面响起了小刘全撕心裂肺的叫骂声,薄篆微微勾唇,将门关好后从床底的暗柜中拿出了套新的被褥。

他忽的想起来,这扳指里还暗藏着一个密室,连通它的地点就在床底。

“你要不要将灵戒还给我呀?”见他丝毫不提起这事,锦鲤再叹了口气,唤他。

薄篆偏头挑眉,“不。”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有很多疑问?

接着看啊~

PS:不算慢热,甜文。

堪堪露出雪面,然后摔得更深。

不过还是向薄篆传递出了一条救命消息…公公,我不闹了。

它能感觉得到鳞片在结冰,尾巴也在结冰。眼睛好像也要结冰了…想闭眼,没眼皮儿。

我不是要瞎了吧?锦鲤方寸大乱。

它努力地想要拍打僵硬的尾巴,奈何动不了。锦鲤心念微动,运着腹中内丹的微薄热力,默念口诀吸收月之光华…用力!跳起来了一下。

侧脸也很好看,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眼睛漆黑幽深,狭长而眼尾略翘。称得上是俊美,只是过于淡漠,微有怒色。

屋子狭小,只有摇摇欲坠的桌子上摆了根燃的半尽的烛。一个人,一只桶,再加上身后窄窄的床,好像就没有别的空地儿了。

水哗啦啦的响着,里面的鱼又开始闹起来,比以前几次还要激烈。薄篆眼盯着它,在那巴掌大的身子跃起的时候,敏捷地侧脸躲过。

他高瘦,挡住了身后大半的光。下巴微扬,眼神冷漠。

锦鲤张嘴,吃进了一口雪,可说不出话,只能继续翻白眼儿。

那都是救命的东西啊!它得快点。

瞧着它那蠢呆呆的样子,薄篆扯扯唇,俯身拈起锦鲤的尾巴,抓着它往桶里涮了一遍。然后立即起身,推开门,将湿哒哒的那条鱼扬手就扔进了雪地里。

啪的一声,锦鲤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声音清脆。银色鳞片上沾满了水和土一起和成的泥,污浊狼狈。

它拍打了下尾巴,眼珠翻白儿地瞪着房梁,哀伤地叹了口气。

丑的要死。还很作。

那人穿着深青色的太监服饰,眉微微敛起,手指捏着桶的边缘。漂亮的手,白皙,修长,上面有浅浅的青筋。

“死了?”薄篆站起身,手背在身后瞧它,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没!锦鲤张张嘴,咕嘟了一下,扭着身子想往水桶旁边蹦。

那里是它刚才溅出来的一大滩水,还没干。薄篆的靴子被它弄湿了,袍子的下摆没了一块干爽的地方,还在往下滴水。

严冬初至,北启的都城上壤,一片白雪茫茫。

明粹宫西北角的一处柴房里,一人正半蹲着,冷眼瞧着在他面前的木桶。还有正在桶里翻腾的那条鱼。

白肚皮儿黑尾巴,脑袋上一大块红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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