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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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扳指是个宝物,里面的宝贝似是无穷无尽,只要他心念稍动,便就能从暗格中找得到,出奇的听他的话。衣裳被褥,楠木椅子红木桌子,应有尽有。

至少比那条锦鲤听话得多。

“薄篆…”锦鲤知晓他来了,哼哼着叫他,“我饿。”

“我腹中已有内丹,正是要化形的时候,最需的就是灵力。”锦鲤的声音带上了些不满,“你怎么就给我吃这玩意儿?”

薄篆几乎能想象得到,若是这鱼真能化成人形,现在定是挑了眉冲他怒目而视的。说不定嘴还要撇到一边去,手插着腰。

“要不你把我放了吧,灵戒也还给我。”她转身,又成了副祈求的样子,“我会感激你的,你是个好人。”

“我不是好人。”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薄篆闭了闭眼回过神,冷眼瞧她,“你吃不吃?”

锦鲤被他责得一缩,瞧瞧他,心里衡量了三两番,可看他那愈显不耐的神色,终究还是开了口,“啊——”

这个晚上,或者说是接连的好几个晚上,薄篆又都做了那个梦。

他在雕着繁复花式的妆镜前,弯着腰给谁描着眉,那脸上温柔的神色,看得他心惊。明明顶着和他一样的脸,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

“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梦里的那个薄篆弯唇,将胭脂水粉给细细地收好,再挑了根簪子出来,插在凳上人的发间,“这支最配你,有灵气。”

那人是谁呢?薄篆不知道。早上的时候,他坐起来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笑不出来。

桶里的那条锦鲤知他起身,又开始唤他,“薄篆,饿——”

薄篆这次失了耐心,随手拿了个馒头砸进水里便就转身出了门。身后扑通一声,还有细细的抱怨,“烦——”

总是爱这样拉着长长的尾音,撒娇一样。平时听着还觉得有趣,可薄篆今天出奇地烦躁,懒得理会。把门砰的关在身后,重重吐出一口气。

小刘全一如往常地爱挑他的刺,尖声尖气地说些不阴不阳的话,他装作没听见不在意,心里却是有着计较的。今天晚上,总像是有大事要发生的样子。

薄篆预料到了小刘全今天的刻意为难,预料到了陈婕妤因为件小事情的大发雷霆。也预料到了圣上忽然临幸明粹宫,她笑成了朵花儿似的脸。

这些的前因后果,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事情也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他还预料到了小刘全颤巍巍跪在地上的样子,背景像是明粹宫偏殿的小厨房。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薄篆又说不明白了。

这种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记忆,让他如在云中梦中,觉得心累不已。

而晚上的时候,确实是有大事发生了。

…锦鲤不见了。

那个木桶中就剩下了半个泡得发胀的馒头,吸饱了水,全是碎渣。但那条总是在里面哀戚戚卧着的鱼儿却是没了。

扳指还在袖中,薄篆将它握在手心,想要和锦鲤说话,可总是没有反应。在凳上呆坐了会儿,薄篆突然想起来,她怕是已经不在这屋里了。

灵戒还太弱,只能在离她很近的时候才会和她沟通得到。

这是去哪里了?薄篆有些怒意,像是对夜不归宿孩子的恼怒,可转眼却又变成了对自己的懊恼。

不过一条鱼儿,没了便就没了吧。又何必在意。

可虽嘴上说着不在意,薄篆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忍不住下去找了一圈。圣上还在主殿,殿内灯火通明,他转了转,又再去偏僻的角落都瞧了瞧,连骨头都没看见。

这次是真的恼了,薄篆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房梁。

是不是被人偷走了呢?可这屋里什么都在,偏偏少了条鱼?定是自己溜了。

他辗转反侧,直到月上中空,才堪堪睡着。

那个梦又来了,这一次,他穿着一品官员的服饰,站在朝堂之上。宽袍大袖,脚踩金丝黑靴,眉眼间都是冷然。

底下是跪得齐整的官员,他薄唇微抿,刚想说些什么,就觉着…脸上一凉。

薄篆忽的惊醒,睁眼,屋子里黑暗一片。只有头的正上方飘着一团白雾,袅袅的,肆意变化着形状。它正扭着身子,往他的脸上滴水,里面还混着馒头屑儿。

莫不是那桶里的水吧…

“…锦鲤?”薄篆眉毛微皱,抹了把脸,轻声唤出口。

他也不知为何他没有惧意,只是心中想着…定是那讨人厌的调皮鱼儿又回来了。心里提着的那块石头又落下来,他放了心,怒气却更多。

“唉——是我。”那团雾气散开了些,又忽的聚成了个球,落在他的耳边,声音脆脆,欢欣愉悦,“薄篆你看呀,我有灵体了。”

“你做什么去了?”薄篆坐起身,拧眉看她,“你不知我有多…”急。

最后的一个字被他咽回去,没说出口。急什么呢?

薄篆想不明白自己的心。不过就是一条鱼,顶多算是…成了精的鱼。

“多什么?”锦鲤被挑起了兴致,问得不依不饶。薄篆被她吐在自己耳边的风弄得烦躁,一掌拍过去,“闭嘴。”

“哦——”锦鲤颓丧地应,这才回了他的话儿,“我去找小厨房啦。”

“嗯?”薄篆侧脸瞧她,又被她的下一句给噎得扶额。

“可是我迷路了,还遇到了一个小太监。”锦鲤有些失落,“他跪下来叫我祖奶奶,还哭了。”

“你去小厨房做什么?”薄篆无奈地问她,“怎么不叫我陪你。”

“你会骂我呀。”锦鲤跳起来,一团白雾扑了薄篆满脸,又飞速地退后,委屈地蜷成一小团,“我饿了,我想吃虾。”

“我带你去,你别再乱跑了。”薄篆被她撩得心头一颤,脑子晕晕地就应了下来。话出口才觉得失言,他带她去哪儿啊?真去吃虾?

“好——”锦鲤受宠若惊,眼巴巴地凑过去,绕着他转了个漂亮的圈儿,“你是个好人。”

我不是…

薄篆在心里接了句,无可奈何地起身穿衣。

直到推开门被冷风吹了一脸,他才又回过神儿来…他还没骂她呢?!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话没错儿。

薄篆的眉拧得更紧。

小鱼儿喊了饿,薄篆皱皱眉,站起身去给她拿了个白面馒头来,蹲在桶边掰碎了喂给她。锦鲤有些不高兴,可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张了嘴。

灵戒那里什么都拿得出来,就是不会做饭。每日里就是白面馒头,白面花卷儿,连包子都是面馅的。他看着都觉得生厌,何况那条娇里娇气的鱼。

“我不想吃这个。”再一块喂过来,锦鲤摇着尾巴打了个旋儿,别扭地扭过头,“我想吃虾了。”

自从昨日见着扳指上的字,忆起那个梦后,他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奇怪。

冥冥之中,他似乎能感受到他身边每个人的结局,预知到每件事的发展,像是他曾经全都亲身经历过一样。

他知道不久后小刘全会死,陈婕妤会失宠,而他会离开明粹宫…

她从小在昆仑湖中长大,心思单纯的像是澄澈的湖水。薄篆在宫中待了许久,又有着那样的记忆,不动声色就能将她哄得团团转。

锦鲤所求不过就是他手中的那枚灵戒,薄篆连威逼利诱都不用,只是在她不满时唬她说要摔了这扳指,她便就老实下来。

暮色四合,他前脚一踏进屋,灯便就亮了。薄篆把袍子脱下来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坐到案边给自己斟了杯茶水,端起来细啜。

那条蠢鱼儿,所能做之事也就是点个蜡烛了。

可是其中的过程,却又像是蒙了层烟雾,让他瞧不清。

还有在他房中的那条锦鲤,他怎么都忆不起来。稍一沉思,便就是撕心裂肺般的痛。可又不能说是全无印象,就是那种似是而非、若有若无的感觉,抓的人心痒痒。

“瞧好了,以后谁要是再敢犯忌,就是这个下场!”

地下的人眼瞧着要没了气儿,小刘全冷哼一声,背手离开。宫人们惊慌地做鸟兽散,薄篆习惯性地拍了拍衣摆上的尘,下额微扬瞧了眼那个背影,也去做自己的活儿。

薄篆皱眉,指尖抠了抠袖里的扳指,不再细思。

他不知道那个梦是前世还是今生。不过那龙椅旁的位置,他是站定了。

厚积薄发不是隐忍不发,薄篆一向野心勃勃。

小刘全是出了名儿的心狠手毒,昨晚上莫名其妙地被人给轻薄了,亲了嘴儿,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第二日一早,他就随意找了个借口把那个小太监给打了个半死。反正这人从来都是在他手底下做事,把柄还不是一抓一大堆。

行刑的时候,他召了整个明粹宫的人过去看,那兰花指翘到了天上,三角眼似有似无地瞟过立在一旁的薄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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