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阴饭

灰妈妈没理黑长之，直接走过来坐在了乌云的身边，说道：“小娃娃，你也听到了，这对你来说可是个机会。是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造化。”

其实我知道乌云一直都想要学能耐，今天遇上这种事儿，很难做到毫不心动，只是没办法立刻就答应，而那黑长之又显然不会给他太长的时间考虑。

乌云低着头半天没说话，又过了一会儿，乌云缓缓抬起头，眼睛充血，目光坚定，小声对我说：“师兄，我想好了，我答应。”

随后就见黑长之带着乌云雄赳赳的进了屋，黑长之往桌子旁一座，喜不自胜的对灰妈妈说道：“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没错，这小娃娃只用了一个来钟头就接下了我黑家的仙骨。”

再看此时的乌云，外形上虽没有太大改变，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和原先有所不同，双目精光爆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力量感。

等乌云坐下，黑长之收敛了脸上笑意，说道：“本事交给你了，现在也该说说要你办的的事儿了。”

终于说到正题了。

乌云坐直了身子，毕恭毕敬对黑长之说道：“您请说。”

黑长之顿了顿说：“我要你去帮我找到我的兄长。”

乌云可能有点没听清楚，看了看黑长之的双手，问道：“什么？熊掌？”

灰妈妈在一旁噗嗤乐出声儿来，戏谑道：“我说黑长之啊，你这出马弟子根骨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脑子好像是不太够用。”

乌云这刚一出马，就出了个大洋相。只得在一旁臊眉耷眼的点头称是。

黑长之脸都让乌云给气红了，狠狠的瞪了乌云一眼：“什么熊掌，是兄长，我哥哥！”

野仙托付的事儿，多半不是小事儿，必须得问清楚了。我问黑长之：“黑前辈，您的兄长，也是野仙吧？”

黑长之面色一黯，说道：“不是，在我修行得道之前，我哥哥就死了，为了救我，死在了猎人手里。”

死都死了，还上哪儿找去？我心中疑惑更深，接着问道：“黑前辈，凡是生灵死后，身体归于尘土，魂魄再入轮回。您是想让乌云帮您找到令兄长的埋骨之处？”

黑长之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我兄长的遗骨，早就被我收殓回来了。我要找的，是我那轮回转世之后的兄长。”

这回不光我和乌云，就连灰妈妈都是一愣。这个黑长之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找一个已经经历过生死轮回的人？

不等我们发问，黑长之苦笑一声说道：“这是我心中放不下的执念，我不会跟你们再多解释，就算是解释了，你们也多半理解不了。”

我问道：“黑前辈，您出于什么原因，我们可以不问。但是这已经再入轮回的魂魄，要怎么找呢？”

黑长之说道：“你们听没听说过一个物件，叫做‘肉骨离魂镜’？”

我和乌云齐齐摇了摇头。黑长之随后便和我们讲起了这肉骨离魂镜。

相传在盛唐时期，曾有一樵夫上山砍樵，无意间在山中发现了一块光亮如镜的小石板。那樵夫对着石板一照，里面映出的人影却是一个陌生人。那樵夫不明白其中道理，以为是自己撞了邪，遂找到山下道观中的一位老道士，希望他能为自己驱邪。老道士听了那樵夫所述，心中十分好奇，便亲自上山把这块奇异的石板收了回来。后来几经研究发现，这块石板居然可以显现活人生前的样子。不仅如此，如果用它照尸骨，还可以映照出其轮回之后的后世。

这面有着神奇作用的石镜，在许多野史典籍中多有记载，后世起名为肉骨离魂镜。而如今，这肉骨离魂镜已经和无数奇珍异宝一样，流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不知了去向。

如果真如黑长之所说，有这么一面肉骨离魂镜，那他想要找到自己的哥哥，也并不难。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又去哪儿找这肉骨离魂镜呢？

我拱手说道：“黑前辈，现在要寻这肉骨离魂镜，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不知道您能不能提供些线索，或者传闻也好？”

黑长之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关于这肉骨离魂镜的下落，我现在也没有半点线索。只是听些老前辈提到过，说是这东西曾经出现在南方，具体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若不是野仙修行不能离开自己出生之地，我早就自己去找了。不过你也不必着急，现在先修炼好仙骨，找东西的事儿可以慢慢来，什么时候有了消息，什么时候再动身也不迟。三年五载，对我们野仙来说，也不过弹指一瞬，三十年五十年，我也一样等得起。”

一听时间充裕，我和乌云也都松了一口气，乌云也是十分豪气的表示，自己得了黑家的仙骨，以后的时日，定会尽心竭力帮黑长之了却心愿，不管千难万险，在所不辞。

没办法，在人家的地盘上就得听人家的。我只得坐下一边喝茶水，一边跟灰妈妈有一搭没一搭的唠闲嗑。

大概一个来小时之后，门外忽然传来两声震天的熊吼。灰妈妈一磕烟袋锅子，说了两个字儿：成了。

黑长之见乌云答应下来，立刻笑容满面，对我所提的要求也是满口答应：“那是自然，我黑长之修的是正道，绝不会让自己的出马弟子去做什么有违天道之事。”

灰妈妈吐了口烟，对我们说道：“行啦，别说那些没用的啦。既然收了出马弟子，就赶紧把仙骨传给他吧。再不抓点儿紧呐，这俩小娃娃今儿又别想下山了。”

黑长之一听，立刻点头称是，拉着乌云就出了门儿。我本想跟在后面盯着，却被灰妈妈拦了下来：“野仙有野仙的规矩，传仙骨这种事儿，是不能有外人在场的。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野仙之中，名头最响，也是最广为人知的是“胡黄白柳灰”这五家。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较少被人提及的，而这姓黑的，八成就是黑熊得道，也难怪这大叔幻化的人形如此魁梧。

要说在这东北地界，野仙要想收个出马弟子其实并不难，这黑长之为什么对乌云如此青睐，连珍藏的蜂王浆都舍得往外拿。

我示意乌云先别忙表态，对那黑长之拱了拱手，说道：“这位黑前辈，我这师弟本没有何过人之处，能得到前辈垂青，那是他的福分。可是我这师弟早已拜在我师父的座下，如今改换门庭，实在是有诸多不妥。还希望前辈三思。”

既然乌云自己表了态，我自然尊重他的决定。

我示意乌云先不要说话，转过头郑重的对黑长之说道：“黑前辈，其它的不说，我只希望，前辈以后不要逼迫乌云做什么天理不容，有违良心的事。”

正在这时，灰妈妈叼着烟袋锅子，慢悠悠的从门外踱步进来，对那黑长之说道：“我说黑长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两个小娃娃较哪门子劲呐？”

这灰妈妈的修为辈分，显然要比黑长之高上不少，一见灰妈妈进屋，那黑长之马上站起身来，陪笑道：“瞧您说的，我这不是见才心喜嘛。那个叫乌云的小娃娃，就资质根骨而言，和我黑家的法门可说是天作之合。这好不容易让我撞见个好苗子，就这么放走了怪可惜的。”

黑长之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没有什么妥不妥的。你是道门中人，应该知道我们野仙收出马弟子，从不讲究什么师徒父子那一套。我教你能耐，你帮我办事儿，大家各取所需而已，他不算我的徒弟，我也不是他的师父，也就不存在什么改换门庭之说。用你们的话说，就相当于是那什么来着，对，签合同。”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我依旧不敢信任眼前的这位野仙，毕竟这事关乌云今后的命运。

无奈，我和乌云只能按照那大叔说的，老老实实坐在了桌子边上。

那大叔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茶，随后看了看乌云，说道：“我黑长之不是那种磨磨唧唧的人，就直说了吧，昨天你喝了我珍藏的玉虚蜂王浆，我要你这小娃娃做我的出马弟子，你可愿意？”

我硬着头皮问了一句：“若是他不想做您的出马弟子呢？”

听到我这么问，那黑长之登时面色一黑，冷声说道：“哼，我黑长之从来都是讲道理的仙家，自然不会强人所难。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嘛。只要你们马上赔了我的玉虚蜂王浆，我就放你们离去。若是赔不出嘛，我老黑就吃点儿亏，拿你们的性命相抵，也是可以的。”

嘿呦喂，这老熊瞎子是摆明了要以势压人了，我暗暗捻了捻口袋中的符咒，心说大不了今天跟你个老东西拼了。

见乌云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那壮硕大叔大笑了一声说道：“来，坐下说。”

简简单单四个字，虽然声音不大，却是含着一股暗劲，震得我脑中嗡嗡作响。

面对这种修行百年的野仙，我心中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觉得自己就是一块趴在砧板上的一条咸鱼，是被清蒸还是红烧，都由不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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