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大老粗拒工充狠 小油头骗亲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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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的“左膀右臂”都出击了,六房的知道她们对自己把门牙悄悄支出山积怨深重,被她们驳得一时失措,可立刻缓过来了,干脆一针对眼道:“大嫂,我说的都是实话呀!我当时就问那背时砍脑壳的(万老大),你说你和门牙都床头床尾了,那门牙为啥跟你闹腾?他说,门牙看不上他。我当时就想冲他,你也是一没骨头的吧?我当时绝没疑门牙有啥问题。可不,他带我到一工地,真亲眼所见门牙和一五六十岁的老头眉对眼映的。那老头死皮赖脸求她,说要把她带在身边。是呀!我这做大的就是见着也不能信呀!结果,门牙举起一块茶盘大的石头搒向正打那老头的万家老大,那血就立马冒出来了。我当时吓得魂都澥了,可门牙跟没事人一样,还倒回去趟场。这场面我可真真看在眼里,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你们说说、捋捋,要万家的不跟他样,门牙会离开他?要是门牙跟那老头没情份的话,那她为啥救他?当时我死死抓住了门牙,她都挣开我向着那老头,这还不能说她跟七房的一个样?说本心的,要不是同在一个‘潘’字下窝着,我都不兴得去找她,见着都要呕。就出去几天,捣鼓出几头的了,还不知肚里有货色了吗?你们不信的话,说不定几头的就会到山里来了,看我乱说了吗?你们没见那老头,老模老样还在其次,癞头麻脸也不说,还拐拐瘸瘸的,比老五还不上眼。”

“你说谁呢?”五房的只敢叫嚣,转而道:“就你这歪心的,把门牙往粪坑里捅,你不觉得在糟践自个?出山前门牙还是观音边上金童玉女似的,这会儿又把她说成破落户了?”

六房的气焰被扼了,可也不能被拿捏住,道:“这不是没在眼眉前吗?我这一房看着容易?各房的现在都是神仙,几十年前的话中她身上了!这不,拍拍屁股跟野男人走了吗?走了还干净!现在还不知道出了啥大事人命呢?跟我六房结怨是铁定了。就怕万家来闹,在他家就明着说要垫补倒贴的话。”

各房的从大房里出来,嘴上又叨叨道:“一房独自承办,这趟不知揩了多少油水?唯恐各房知道,胃口大的又填不满,求上各房了,要搭把手也得先分分羹吧?”

听着这些碎语闲言,六房的火冒三丈,却只能往下抑,暗暗下狠心以后能捞着吃独食的机会,就是噎着了也不吐一点残羹冷炙!就是门牙挺着大肚子回来,也不让哪房的搂房里去。

火气不息,回家未来得及润嗓子,就把这趟出山所谓摸着门牙的“情况”公布了,并且指令门牙要平安回来,准备收大房里做儿媳了(六房里的大房,未立先名)。肉烂也得烂在锅里嘛!既然家长都发话了,那门牙肯定不是“潘出”,六房小子打着电筒去找她了。

进房以后,六房的又对男人详细地说着门牙在山外更“隐密的风流账”。听得老六直摇头,责怪她故态萌发了,道:“自个养的闺女说成啥了?你做娘的不要脸我还要呢!”

“我跟别人说了吗?我咋知道她的心?又不是我亲生的,我知道她几根头发、几根毫毛?神仙才知道。别看她打小就老实疙瘩、乖乖女,背后咋了?还不是踢枕头、撕衣服?这就是胎里带来的。”见男人疑虑犹存,又道:“万家老大为啥要把她锁起来、打她?准不定她犯贱又瞄上了老二。被我憋成老姑娘了,准憋疯了。就像当年她拢你,不同在一屋檐下?同模子出来的,能是好东西?”见他变脸了,忙道:“我可不是要说你,只是打个比方。”

他冲道:“这是比方?有事没事提那档子,叫不叫人活了?你这张嘴难不成要把我逼疯?”

“你做都做了,我提提咋了?”

“叭”地一声,他一巴掌把她的脸给掴歪了。可六房的没有暴发,扯过一个枕头,自顾躺床尾去了,心里叨骂不休道,潘贵忠,你敢打老娘!别让我逮着机会,准把你跟七房的事抖出来,让你父女在山里没脸呆了。

喜鹊诗曰:根红苗正忌讳杂,黑白相间世花;福寿禄星授节杖,楣门戚戚不报丧。斋里斋外现陶侃,梁上梁下绕通达;天上人间皆吃香,接通天堑庆团圆。

话说六房夫妇昨晚参商,六房的没还手。可人的心情会随着外界环境而变化的。翌日,她见门口树上一群喜鹊叽叽喳喳喧阗,以为是个好征兆。女儿出走,自疑征返。也极力说服自己别动肝火、责怪她,就当一头尥蹶子的小母驴半夜挣脱缰绳出去寻了一次欢,然后自己溜达着回来了。也想好,如果她带肚子回来了,不管生男生女都给小枝养乎着。看她见天着魔似的喝药,孩子送给她能待贱了?还是大房的说得好哇,别让回来的轩子见着一盘散沙的潘家而寒心呀!

可迎来的不是门牙,而是上次来过六房里的那小媳妇,后面还跟着一位推着自行车的后生。六房的打认出那女的后,一双凤眼就停留在后生推的那辆轱辘都锃亮的车上。他推来时,后面还跟着一群看新奇、凑热闹的小孩。

这山里还真头回进这车呢!各房的瞥见了都围了上去,都问这车是给人坐的吗?谁愿意整天跟在后面推呀!又没有一个把手的地方。有人说:“这把手的不是在前面吗?那后生不是把车推反了吗?”各房的都表示认同,都笑那后生脑袋不太灵活,倒推车。

不管他笨不笨,就那后生的衣着打扮同样让各房的眼睛为之一亮;穿得啥、戴得啥叫不上来,就他的长相和打扮的时髦程度与当年钱家少爷不相上下,甚至觉得他的头更油光滑亮,并且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香味。

六房的摸不准她带一时髦人推一亮眼车来干啥,反正跟前一次来说的三件事相关:如果为另两件事而来的话,那肯定是天下不容置疑的好事;如果是要跟门牙说婆家,就那后生推来的那辆车,也认为这家差不到哪里去。于是热忱地把他俩迎进了六房,泡上了热茶,还端上了粗糙的腌制蔬果。

她这趟再来六房不像上次显得鬼鬼祟祟,而是堂而皇之,老远就叫唤道:“潘家六嫂在家吗?”自有正经、见的天面的事。各房的心里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她是来打门牙的主意的,带来的后生就是准备说给门牙的。除六房的喜上眉梢外,各房的都泄着脸,噘着嘴,有的甚至瞪着那“粉面小油头”。

后生哪禁得了一双双犀利目光的审视,直对女人使眼色。那女人见有火药味的场面亦胆怯、忧悒,见她们直直拢上来了,结结巴巴道:“这是潘家伯母,二婶……”

六房的迎上去,道:“对,这帮都是我闺女的伯母,都看着我闺女长大的,关照了我闺女十几年。她们对我闺女的大恩大德三天三宿也叨不完,闺女的啥事她们说话的份量都很重。你们先聊着,我去把闺女找回来。”她知道各房的都怀揣私心、有自己的主张。她才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省得落埋怨,于是借故退了出来,让她们对门牙的事争个脸红脖子粗去吧!

可不,在大房的授意下,各房的首先来了一个下马威,把他拎来的点心拆开来,分给些围观的小孩后,就自顾大嚼了起来。往嘴里抛点心的同时,像和尚念经一样、摇头晃脑道:太咸了,太硬了,太黏了。

吃完把包装扔在后生脚下,还损话不断:这啥东西,也拿得出手?把我们潘家当小孩哄呀?就拎这么点没填饱一肚眼,也不怕山里人笑话!……今个是不是来相亲上门的?手上撒撒是不是兜里有真金白银?

“瞎咧咧个啥?”大房的把一张破椅子扔在当堂,冲道:“你们太丢潘家的脸了,人家头回来就嚷嚷着要彩礼,嫁侄女各房要啥彩礼?就是人家有心给,你们好意思、有资格收吗?自打盘古开天地都没听说过这等怪事。要是为侄女把把关,为她是我们关照大的再尽尽心,这是完全可以的。得问一些实用的,只要侄女嫁过去好过,别跟着一个穿一身好看行头的江湖骗子,让侄女去受苦受罪的。”

各房的都紧绷着脸,其实心里并不生气,知道大房的是故作姿态,给别人瞧的,暗暗佩服她做戏的冷酷、老辣。而另俩位被镇住或定住了一样,只到看见大房的走上来,女人忙低头撇身,而后生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大房的站在他面前一庹远,冷厉的目光没有离开他的脸。各房的惊叹大房的经过饥谨年代的潜伏、磨砺,威严大有长进,只凭外貌就起到震慑效果,比李无香在老潘家发飙的颠峰状态有过之而无不及呀!怕是轩子回潘家后,她要取李无香而代之吧?

这回点明小油头是骗婚,所以下面不管各房的做了什么,在她们回头看来都是见招拆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门牙还得找回来,还得留在潘家,她要是出了啥事……”大房的声音哽咽了,顿了片刻,又道:“各房的不能嫌弃她,要容要捂,她毕竟第一次出山。她出了啥事都不得推在别人身上,更不能从根上找原因、一棒子打死。要是各房难以接受,她回来后就留我房里了。”

各房的谁不明白大房的用意,都积极表示接纳她,有人甚至表示当亲儿媳管带。大房的脸上明显不悦,语气也淡了,“各房多打听门牙的下落,今个她自个儿没回来还是要派人去找。别惦记着没用的,就惦记着那苦命的俩口子,就惦记着门牙是各房养大的。我去跟婶通融一下,看她有好点子吗?”

她这几句可大有来由。前几天,大队的负责人来潘家催各房的去上工(她们不是要息肩卸担吗?推脱身体病尪,不去挣工分了),结果把三房的挟去了。她拔完了上亩水田的禾蔸后,天黑了才回家。各房的听说这事后,都抵制上了。那负责人问你潘家是不是仗着外面有人呀?大房的冲道,是又咋样?在为一句话都被抓去游行的年代里(在各房的看来都是属于女人堆里性质的话),各房的拒绝上工,说是拒绝社会、敲打负责人,还不如说是对社会的劳作方式的抵抗,那就是凭什么你蹲在田埂上看管着我拔禾蔸呀?

就为生产队没来叫各房的上工了,没为难各房里的,各房的以为对现实的抨击取得了胜利,因此都得意洋洋的。现在又听大房的说出了硬朗的话,使得她们底气十足,都挺直了腰板,知道她要做总结性发言了,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只听大房的道:“门牙的事就是眼见着也不能信,更不能泼大粪一样瞎说,还把那俩口子的几根骨头嚼上了。都多少年了,蛀了化了的骨头还有味?往日我懒得管你们的嘴,可今个我要管,因为轩子有音信、要回来了。我不能改变让轩子看着各房过苦日子,但不能让轩子看见潘家各房没骨气、甚至没人性了。”

这底气!有人笼统、粗鄙地归络于轩子在台湾、要回潘家了。于是面对外患(六房的口中说的万家也好、几头几方面也罢),各房的都不放在心上了,都轻松的一一表态:各房紧紧拧成一股绳,以全新的面貌迎接轩子回潘家。

得到她温和一句“方便”后,六房的又絮叨着,“就这懒人的脾性,三分钟一脬尿,五分钟一脬屎!就你这样直撅撅、毛躁躁的性子在别人家不讨人嫌才怪呢!好在你落我六房了,有我依着顺着,晚一点回来,好菜给你留着……”她对着那荫暗处叨着怨着,没有放下警觉,嚎了一句“门牙”后,大步向那处去,又在周遭寻了遍,也没发现她的影子,实在是感觉出一趟山的她改头换面了。

她蹜蹜往山里赶,回家又寻了一遭,仍不见她人。深知她溜出山的危险性、复杂性,更知道她难以对付了。若出了大事人命,六房难以独撑了,于是当即立断向各房的靠拢,说了门牙这趟出山发生的事,交代了事件的严重性、紧迫性,预测了可怕的后果。

事关重大,各房的知道再不采取果断、强硬的紧急措施,那“肥水”不但要流出六房,恐怕要流出潘家了;都马首是瞻、殷切地望着大房的。人都溜了,况且心也野了,大房的亦一筹莫展,拿不出可补救、立竿见影的措施。眼见天已经不早了,难不成派各房里的出山寻找,这不是大海捞针吗?就是拉网式搜查也有漏网的呀!可不,只要有心躲起来,何处不是遮掩地?

三房的道:“是了!看你十万火急的样子还是要各房……”

“行了!”大房的一喝,“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今个的潘家不是软柿子。”

二房的也道:“你说的不在理上!那万家老大你也说是门牙烧的。我可看准了那铁塔,不少一米八、足有一百七八十斤吧?”铤到六房的面前,冲道:“我虚浮了吗?就这么一个人,你说门牙招风,俩人在一处鬼混的话,那门牙烧他的头干嘛?”

四房的也道:“你说门牙在工地上又勾搭了一老头,你能指名道姓说出来?”

六房的见大房的仍不发话,急得团团转,叫道:“我可不是吓唬各位掌堂的,就万家让门牙搅得一锅粥似的,我在万家只差没被打。出了这事,我都无脸回娘家了。难怪那晚回来没完没了搓腿肚子,准定让万家老大给勾搭上了,准不定是他拐带出山的?”

听她一推六二五,五房的首先蹿出来,“你不说是哪房里的拐出山的吗?”

六房的也有感触,眼眶亦红亦湿了。女儿有这么清醒、深刻的认识,按理说她该把她这段出山的事撇弃了吧!可她反其道而行之,自有独特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认为既然闺女说的这么情深义重,既然你把我仍当过去的娘了,我就应该以娘的立场,名正言顺地提醒、警诫、教诲、甚至是教训你。于是一路上对门牙喋喋不休的。可是以一惯潘家六房的为人表现,怎么能说出醍醐灌顶的大道理?无非叨些门牙出山时发生的事,枉费了一片心,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差点出了人命。可门牙从她嘴里记住的都是些捕风捉影、歪屈事实、不堪入耳的。想着这趟出山的委屈,铭记莫大恩情,又掉下了泪,又落在后面了,最后不由向路旁一丛荫暗里走去。

“去哪呀?”六房的很快觉察了,叫道:“你是不是不受教?”

“是吗?”六房的眼一转,“我说过!那不是半夜、又间传的!我还以为是你五房里的不正经的呢?”

“你六房里的才脏赖呢!”五房的在她面前手短,可有各房的撑腰,怎不嘴强?炮轰道:“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打的啥算盘?你娘家(姓万的)来六房时各房的都看见了,掩个啥呀?半夜三更和他溜出去干啥?不就瞒着各房去私相吗?八成见万家人粗手紧,这回出山又吃了亏,是你使性捅娄子了吧?眼见着惹大祸了才想起来煽动各房来给你撑着。”

三房的接茬道:“还不知门牙又被你蒙哪家去了?万家到底开了多少码子?看不上眼的话,拿出来见识见识。”

挣脱扳着的粗臂钳手后,门牙就跟着六房的步伐往前奔,一口气蹽了几里路,发现正往山里赶时,脚步就越来越慢了。还没在惊恐不安的情绪中摆脱出来的六房的,见她挨腾磨蹭着落了一段路,踅回去欲对她大发雷霆时,看出了她要反抗的表情,想起那块砸下去的石头,终于一抑再抑,束手就收,连指头都没戳上,却责备道:“刚出山就给我闯这么大的,不知道你是啥胚子,出山时我是咋交待的?出门在外灵性点,人眼下抢抢手,没人盯着偷偷懒;见菜吃饭,见脸说话;口上亲点,手上勤点;少上脸,莫出头;见人莫抛心,见鬼莫碰硬……结果呢!在万家就端起苦瓜脸,还把人家屋给烧了。”见她启口要争辩,叫道:“给我闭嘴!我给你留面子了呀!你要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早把你抽死在那堤上了,带回山里丢人现眼?”

门牙首次在她口里证实了“这一点”,也没大惊小怪的,就是凝神望了她一眼。六房的意识到说漏了,本想叨到这份上就算了,可发现她又起情绪了,不禁火气直往上蹿,冲道:“还瞵我!”到底忍无可忍了,对她兜头一按,“养了你二十几年了,还养出只白眼狼,开始冲鼻子瞪眼了。”

“娘,我不是瞵你,我就是对着你想说那些年你对女儿的恩情。怕是眼睛太专神了,看上去像瞵。别说你扇女儿几下,就是吊起来搒也可以呀!做女儿的懂得这层道理,你这是在护着宠着女儿,我咋会怨你呢?你一直看待我比他们重,这些做女儿的都一点一滴记在心里。女儿现在长大了,我现在想报答父母对我的养育之恩……”门牙发自肺腑之言,一边说,一边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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