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回:超前思维攒电视 循旧梦想回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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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知道贵,反之要便宜,各房谁不自个买,无非是一年多养一头猪罢了。

三房的说:“凑钱买不成不说,就怕买进山里也看不成。”

大房的火冒三丈,那架势要和她拼命,被她们掣住后,仍挣扎不止,叫道:“我去找婶,给她下跪!她在县城都玩得转溜,难不成弄不来一台电视机?”

四房的叫道:“还亲家旧家呢!各小门下都在闹离婚。上会儿我要走你们不肯,没见她们下了那坡吗?把一群‘嗷嗷’叫的毛孩子撂给我呀!我还不如上工挣工分呢!”

离婚,这也是同被车载来的新名词,以前女人堆里叫换男人,或干脆叫休了。没见到那帮被载来的首先在四房闹革命了吗?这也是情理中的,谁让四房的教导有方,那帮小矬子又志大,载来的又漂亮又高大,现在知道脾气大难伺候了吧!可她们没有这样照直说出来,反而假惺惺道:“让她们闹去,夫妻床尾打架床头和。有这亘古不变的真理在,让她们在娘家住几天,气消了自个儿就蹓达回来了。”

四房的哀大了去,道:“平息得了才好!你们没见没日没夜的闹,那可是跟仇人一样又抓又咬的。大白天我只有在外面躲过那祖宗的闹腾,晚上一觉醒来又听见哪房里在黑咕窿咚中打起来了呢!我现明白夫妻为啥叫冤家了。”

六房的摈斥众口,道:“不在房里掐在哪里?这么看来你房里的还知道廉耻。就我房里的,大白天也扭扭捏捏的,我这样说还是口下有德。都说我没规矩,跟她们比我还得讨教一辈子。我就恨早出生了,要打她们一样年轻才是真真活装起来了。”

她们纷纷议论这帮被载来的不像话,真是一分钱一分货,不要钱的是糟粕!把以前进门的都熏染的好逸恶劳、脾气见长了。真是各房的只贪儿子能成家而赔了一辈子的清静,要不怎么叫白手套“娘”呢?舍本也离了。对,离了,要不各房的没说话的份了,还谈啥买电视机呀?没准过些天得把压箱底的钥匙交出去。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要不能把自个的丑抖出来?就我那帮老祖宗,出了工就不干家里的,干了家里的就不出工。我的更扎眼,干家里的就拾掇自个的,出工的能厚颜无耻撂给你洗。你这还行,我那就老佛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支使你干这干那的。你这还沾了家风,我那些可是土匪窝里出来的,一身毛病,一口脏话,两手污黑……赶紧离了,早离早消停!不是商量着攒电视吗?离脱了就招下一位,这次可别只看端相,人品还是要兜住的。说得轻巧,离不离都是她自个儿的主意,自打进门就把我们当成是老牌位了,啥事都她一言堂,见了一带把势的就嚷着要结扎,崽子吃了两口奶就说要断了!上层还说过人多力量大呢!可不是,就那帮毒蝎虿能轻松离了才烧高香呢!就怕进门容易出门难。难不成要把孩子带走,是不是相好了,眼见结扎了要带孩子去过日子?能把小祖宗带去我烧一辈子高香了!她拉下脸来跟你谈损失费,损失啥了?少一块皮一块肉了?就这德性,时代不同了,怕是闹到睡上面也不得消停,况而是落在咱潘家。

各房的说得正堪的时候,红梅子狗子和猫子跑了过来,说是梅林里死了一人。她们听之出之,因为时常受他们捉弄,这次见他们说的畅快就更当耳旁风了。他们仍说笑道:“你咋知道是女的?你不信就拨开看看。可红梅子不让,骂我是流氓……”

以前他仨蒙人特认真的,这次他们还挂着笑。她们中就有人上心了,难不成他们见着死人也这样从容若戏?六房的想起门牙,想起她说过的话。其实她又出山了两趟,可在那人家侧后没见着门牙,以为她跟着韩正门远走高飞了。此时叮问他们,当知道是一位比自个还年轻的女的就哭喊着向梅林跑去。

红梅子乐不可支,又蹦又跳,道:“那蠢婆太好骗了,我要说她娘死了,没准哭喊着娘呢!”她转而跑上去,叫道:“娘呀!你死的好惨呀!是女儿不孝……”

而他俩张着两手,追上去,叫道:“外婆呀!外甥来了。你一走我可没法活了,咋不把我带走……”

啥辈份?她们看着仨孩子嬉闹都乐出了声,可纵目着呼唤门牙的六房的真向梅林跑去,不禁心里一紧,丢下手上的镰刀锛子,也追了上去。大房的转过头来,嘀咕道:“一群啥东西,还没开口就吓跑了。”她见二房的在不远招着手,既然一蹦一颠赶上去了,还眉开眼笑的。

又是一年杨梅花开的季节。虽然现在的梅林没有成林,甚至没有成片,也没有白鹭给杨梅花授粉、唱赞诗,但各房的知道杨梅花开就在这段时日里。自宅子烧了后,她们不向后辈们讲叙花仙子的故事了,不仅是怕提起老潘家的伤心往事,不是没空闲,而是怕忆起一黏心的惦念。

看着仨孩子你追我赶往山上登,各房的上梅林就觉得阴森沉郁冷飕,预感山上真出事了,可没锁定在门牙身上,因为她即使知道花仙子的传说又赶巧了,如果像六房的说的她要死了回山里再看一眼,也不会、不该选择在梅山上,而是各房的怀抱里。排除了门牙,心里这些年摁住的一张婉丽容貌就浮现在每一棵杨梅树前。不知道她这趟以这种方式又出现在潘家人面前是一种怎样的心态,是哭诉还是答谢?但愿都不是,但愿他仨扯谎,因为对于各房的来说,要掀开对她封存上十年复杂、哀伤、沉重的心情,简直太难接受了。

在山顶上两株杨梅树之间躺着一具四肢舒展的女尸,好像有人轻手轻脚抬来这里让死者圆梦一样。她眯上了眼,脸上露出了恬淡的笑,安祥地、做着美梦睡着了一样。不管是衣着、打扮、各种配饰都有富家太太的高贵,好像对她来说死也是无尚雅致的事。她就是以前在潘家哭着喊着要去看杨梅花的小月,各房的一眼就认出来了,能无误认出还是归络于把她深深地烙在心里了,而她的变化太大了,无法想像她离开潘家后过起了怎样奢华的生活。

红梅子见六房的直掉眼泪,对猫子调笑道:“这真是你外婆……”

各房的把她摁跪在地上,要给这叛逆讲一讲潘家新编花仙子的故事。

这不是只在潘家流传的故事,因为她的一生不只在潘家,但也不能逾越潘家而做梦。小月用生命演绎着这个梦,这个梦以幻想、善良、忍让、受辱、鞭挞、新生、困惑、最后完美为主旋律,要知道这个如一轮月亮由缺徂圆、由圆徂缺、最后隐没一样凄美梦的过程,还得从头说起。

看见大房的投来了目光,她们都低下了头,接着听她幻得幻失地叨着电视机,认为她没中邪才怪呢!准不定心里怪责哪房拆台挡道呢!要不是活儿没完早开溜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要大房的不寻死,给指条阳关大道,走上去库尾的那条路,那里可是一块风水宝地,这些年、那些年不知道“阴”得有多肥呢!

听见大房的咕叽了一声“二房的”了,她们以为她真要按老规矩了,于是有人对四房的调笑道:“你这么着急回去干啥?是不是惦念着昨个才进门的少年亲家呀?”

直至她们无话了,大房的才道:“我可不搅和别的,我只向她提买电视机的事。各房的还得精诚团结,不是都许了钱吗?没钱到手我咋买?三房的也别见怪,电视机落户了,我让你来掐,谁让你在妯娌中最有学问呢!知道电视机里的人是从一管里映出来的。我跟李无香说,让你管电视,封个啥官呢?”

看不出她在谐侃,好像她曾断指再也不掺和轩子在台湾的事似的,后面说的那一摞更认真了,封个啥官衔呀,“避鸡瘟”!她们再次看出她要买电视的决心,同时另一方面的算盘落空了以后,就露出为难的样子。就各房各赶一头大肥猪去买电视,她们都觉得物不所值,于是都打退堂鼓了,用特殊方式鼓动三房的再做一次出头鸟,用力掐了大房的心念,让她的悖谬胎死腹中。三房的收聚了力量,终于道:“买电视我房里有的话出二百都行。”见大房的蘧然,沉默了片刻,又道:“就我这方面的学问多些,因为我在我叔家看过。可他家那台跟店里比就是一匣子。他跟我讲的学问,他说这电视为啥能出人影?就是因为跟‘电视机’这三字有关,没掐开叫‘死视机’,掐开了才叫‘电视机’,掐不掐得开还跟屁股后头一根长长的线有关……”

从她绕山绕水的话中她们知道这电视还得通上电后才能出影。欸!这不白劳神了吗?这山里还没通电呢!不管大房的啥反应,都有借口了:管通了电再议吧!大房的啥反应,一屁股坐在地上,灰心丧气又掉泪。不久,她们又看出她脸上呈现出活力来,难不成她还没见着南墙?难不成见天守着一台“死电视”看电视?也不知道谁发明的词儿,没电有电、没影有影都叫看电视。还买电视干什么?各房儿媳都用那车载满员了,有买电视的钱能正儿八经娶多少房呀!

大房的道:“这就好!这次凑钱还是老规矩,还得看房出钱……”

四房的忙截口道:“大嫂,真买呀?你知道我房里这段日子娶了三房……”

大房的冲道:“就你事多!没规没矩就这帮互相拆台的能办成大事吗?这次凑钱又不是小数目,哪跟凑李无香治病那次一样块儿八毛的。四房不出大头可以,除非你把房拆了,拆了我都卖了你的梁。我来潘家几十年了,就逮着这机会要干一件大事,你就开始搅拨了,你难不成要我死不瞑目吗?”

她们又露出只有女人堆里才明白的神色,却嚷嚷道,这不是玩不玩得转而是有没有钱、有钱她同不同意买的问题。没钱,难不成要婶组织人去抢?她前些年就叨着要建房,现在连一块砖也没预备。先去问问她啥时建房,要不建房,就向她提买电视机的事。畏子都出去几年了,现在还时不时说捎钱回来了,这年月在外头赚钱真跟抓土一样?问问李无香积攒了多少钱,要建啥样的洋房……

最后几句话对她们来说挺容易钩玄提要,很容易理解的,可谁也没戳穿,认为大房的明白就好了。于是又借势道,干脆建房和买大件两样都说,我看八成是羞臊了李无香一回。你摸瞎了吧,我肯定用不了两年她准把这两件大事给办了……

她们都道:“大嫂,你听听,四五百块呀!顶多少头大肥猪哇?一台比一头肥猪还小的电视难不成比一头猪还贵?难不成看电视比吃肉还更有味?要是供销社这么讹人,大嫂你说咋办?叫各房里去抢,就为你高兴,各房送俩小子去坐牢,啥王法世道呀?一台电视比猪还贵!”

大房的声嘶着争辩道:“咋不贵?比一头猪还便宜,大伙儿为啥都不买呀?我可打听好了,出山这条路两旁的多少户人家可没有一户买呀?”

趁着她提拿顽固、违逆的时,她们心里赶紧盘算能支出多少来?这么上心,也确实想买,可也不能家都不顾、甚至拉窟窿了。正在她们还在掐呀勾时,大房的站起来,头一挺,叫道:“我这寒门小户只有打头炮了,我出一百块。”

这一数目,让她们一战栗,首先欲摸摸她是否“中邪”了,再而想她是否开玩笑,最后才掂掇大房里的经济实力;前两项她们立马摒除了,看出她吃了称砣了,后一项就吃不准了,因为寒门小户哪能轻易一甩就一百元?难不成大房这些年韬光养晦或源头活水早走在各房前面了?也不太像呀,就山里而言,如果房子不敞亮就不算大户;在潘家,人口膨胀的各房不管有多空虚,但凡有办法筹措到资金建房的就是背一屁股债也再所不辞,关健是没地方伸手。就是现在各房的仍清醒建房子比买电视重要,如果买它比建一栋房还贵,还是省省心吧!怕是这一辈子也买不起,就当是做做白日梦得了,做梦也很美的。

大房的一本正经道:“买电视机,六房合着买。各房的回去勒紧开支,留下一个月的生活费就行了。生活不要太讲究了,非得顿顿有肉?萝卜白菜也糙不死人。哪小房里的上脸就撂在一边,各房的都把持着压箱底吧?”

她们迎着她一一投来的目光,心里说这不多此一问吗?自打进潘家后就掌管房里的财证大权呢!那次老宅子付之丙丁后,各房的笑就钱掌柜的最富足,孙掌柜的最寒酸,苟掌柜的小房多,牛掌柜的本领大……

没有帮衬的,大房的没有泼赖谁,而是老泪纵横。对于各房的来说比受提拿还憋闷呢!于是只有硬着头皮道:“我出一百,我出八十……”

大房的勾着指头归总她们甩出口的承诺,直到四房的赤眉白眼报了数,仍没有止住泪水,恹恹道:“就这么点呀!”

二房的道:“你没记性,还不如我给你当会计呢!准定你还用不了呢!大房一百……四房四十,拢共四百七十块呀!”

上回说到大房的从门牙身上扯到了电视上,并且露出陶然神色。各房的才知道她见天孜孜矻矻、朝乾夕惕就是为了攒一台电视机。其实谁不想要哇?自从在县上见着后,女人堆里解乏的手段就指望它的九五之尊了。现在见大房的绕来绕去又绕这份上了,有人提议道:“六房并力下趟去县上把它请回来,让大房的管掐的那子儿,就像当年李无香管饭勺一样。当然大房的得受命于各舵主,至少得就着都集聚时掐摁。”

这一提议,反响热烈,连六房的都担心“尊贵”有主了。大房的更是眉开眼笑,道:“卖了!那店里不知道进货去呀?我知道打哪进货还买二手货?四嫂的,这么大的事你开小差干吗?没你这潘家大户这事咋谈得拢?”

四房的只有踅回来,道:“啥事呀?还显得这么急巴巴的!去县上打秋风我可不去了,三小子进去一趟那门里还闹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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