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回:丧考妣起运承命 耍稂莠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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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看出老牟心仍不甘,只知道他平时人肉点、爱贪杯以外也没啥恶迹,就对他的话信多疑少了,可心里真撇不下她姐弟。老牟也早准备了这一手,又道:“我也是操劳的命,家里本就委委蕤蕤的,最近我哥嫂走了,撇下一双儿女。闺女还好办,十五岁了。我给她相了一户好人家,拣个好日子送过去就行了。就那小子麻烦,要是一个闺女总归都是外家的人,再小也可以送去当童养媳。想送人吧又怕老哥怨我没帮着撑起门面来,不送嘛我实在是承受不起。送,还得送,自个崽子都养不起还带在名下挨饿受冻不成?只有让老哥在地底下骂我了。他到底能理解我这有暗病的人。就怕小子不在别人家好好侍奉双亲,半道跑走了。也是没找着好人家,那些死了炭古佬的哭着喊着要,我也舍得呀?送我亲儿子也舍不得送我哥嫂的命根子。”

他娘才接口道:“这准得走这条道吗?最好是姐弟经常能见面,没爹没娘不就指望相依为命过活?我曾在一大户人家打过杂,那掌柜的就想给二房里找一位孙子,也是要栓住那寡妇的心。我看那人家人好心善,要不抽空给你去问问?这我得知道你侄女相好了哪家,要是姐弟天隔一方,我可不做这昧良心的事。”

弟被送走了,是石头娘串得线,小月当然不知道。他娘也没披露,因老牟对她交代过,“小月不乐意与他分开,我想得瞒她一阵子,别让她一时上气扰了那家的生活。”他娘应允了,原因是她和老牟去了所谓的小月未来的婆家,让她喜出望外,另一方面是石头捎话来了:那掌柜的真只有一闺女,我咋没看出她对我有意思呀?要家里捎话去证实一下。既然双方都找到了比以往更好的归宿,她何乐不为呢!就是那天小月抽抽嗒嗒的,她也没说出石头的事来,要不是想起老牟的重托,心软差点把她弟在哪说出来了。捅上两熟棒子小月不接,她看出闺女是斥上自己了,心里喟叹道,丫头,以后你会知道婶的心思的。

如果说她想花大价钱买人的话,还不如说就是看见几位虎视眈眈的稂莠而和他仨磨蹭起来。眼见身处空阔,一边思索着对策,一边道:“叫那丫头过来,考考她知道伺候人吗?”

她咋懂那一门?老牟知道这趟被盯上了。除了自个一光杆,看谁都是黑道上的狠角。可不这头还没化解,那头就汹汹而来。这不明显黑道上的黑吃黑嘛!老牟吓得腿都钉住了一样,还能人财两得?待一帮大汉奔近,他直往下趔。眼见她把小月向前推了几步,笑道:“老二,你看这闺女咋样?你中意不?”

那叫老二的蒙头蒙脑,因为不认识这老娘们呀!就这趟目标也是才知道的,看出这老娘们妩媚的眼神,不像开玩笑呀!匆匆瞟了老大一眼,怕他猜忌。她又叫道:“老大还愣着干啥?快收拾场面。这趟还兴我亲自出马吗?”她对小月瞵了一眼,叫道:“消受得起!累得老娘腿肚子都抽筋了。”

老大也一愣,接过她递上来的提包,来不及细想,招呼马卒押人、劫钱,跟着前面的老娘们而去。

这叫老大的越来越觉得蹊跷,因为主事的只交代这趟在哪有一单生意,赶来时他们在交货了,没听说格外派来一主事的呀!听说主事的上面还有发号施令的,难道就这老娘们?他不禁摇头,不信就心高气傲、心狠手辣的主事的怎么会对一老娘们俯首称臣呢?可是主事的以往对自己不信用而暗中监视的事也发生过,难不成这老娘们施了啥魔法让主事的把她凌驾于自己之上?他不禁火冒三丈,管她哪路神仙,干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的买卖有些年头了,先把这老娘们撂倒再说。

她眼见他要打开手提袋了,一把夺过,冲道:“老大活腻味了!”

他不禁面有惧色,其余三人有夺路而逃之势,因都看着她在手提袋里像摸索出了吓人的玩艺儿,就那袋口支支碍碍、鼓鼓囊囊的是不是枪、手雷?她见威慑住了他们,又冲道:“老大,把那几个子交出来!”

老大看出这女人的气场和定性,料想她没准有朝一日得势了把主事的扳下台呢!就向另三位使眼色,准备见机行事。她知道处于危殆之时,保不济还要陪上命呢!唯有孤注一掷了,冲道:“老二,把这造反的拿下,回去我给你邀功。”

另三位说是他的拜把子兄弟,还不如是他的走卒而已,早对他一手把持心有不服,看出这老娘们也有奥援,所以对双方的指令都没有采取行动,可容色无不觑向提包里的“杀手锏”。老大知道他们心生异端了,还不知道卖主求荣了吗?于是乖乖地交出一摞大洋。稳住了局势,她只有鼓足心气继续演下去,道:“老二,扶扶我,我的腿都要折了。可别落下那丫头,我还要派上大用场呢!”

那老二招呼着兄弟,搀扶着她。她与其打情骂俏一番后,向阔路上而去。上了大道,就坐上了他们的马车,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是奉县上某恶霸势力来劫这趟买卖的,也知道主事的是一青年男子(除老大外,都未谋面),其它一概不知,保不济上面还有多位主子呢!

这妇人就是李无香,那么她这一出是出于什么目的?精彩待下回了。

她出尔反尔了?可面对只身单影的,他们就不以为意了,各自的心思都一样:钱到手了,你领不领人无所谓。只听她说:“得问问这丫头愿不愿意?花这么大的本金可别买一个没调教好的,费事!我可忙乎呢!别把时日费在不通脾性的丫头身上,我那帮大爷可不好伺候。”

呦,真是老鸨子呀!这一带都没这么大派头的呀!哪来的?别没摸准底细就玩心眼,以后做了断头冤魂也不知咋回事呢!……他们看出她可是久在场面上打拼的,举手抬足都像在驱驰暗示。又见不远处有几位彪形大汉转悠、监视着,忙把大洋原封不动捅上去。

买主是位女的,果然显得端庄大方、卓尔不俗。老牟第二趟就把小月带上了,只担心她眼界别太高了。果然看出她蹙紧了眉,既然她没有甩头而去就有说话的余地,只是价格浮动而已。他知道自己首先提出来就是自掉身价了。她不太满意也是打心里的,可看出这闺女发育后的前景,知道卖主和掮客的心态,反而口一冲:“我要了!”

他们不曾碰到这么大方的主,对她恭维一番后就接过大洋。

眼见他们要打道回府了,可她叫了一声:“慢着!”

老牟再次提出倚傍门下时,小月就答应了。这次不但看见他挤出的老泪,更觉得一旦他回来奄突来接亲咋办,总得有个长辈做主吧?说是傍门下,无非是和他搭个火,姐弟仍住在原来的家里。他俩仍风雨无阻扒找煤块,把煤交给同他一边大的去销售,在同等份量下所得仍少得很。更看出他眼里的邪意,于是小月更坚定世上只有石头由衷不渝对自己好的概念。每月上交了规定的伙食费后就空兜了,为此她没有怨言,只希望他家接亲时叔能爽快些。

又过了些日子,老牟要她去大户人家当丫头,说:“工钱都付了一个月了,这些都补贴家用了。你不去可以,把预付的工钱给补上。”

在他家过着食不保饥的生活,小月时时唯恐有这天到来,已如惊弓之鸟,可这一天终于来了。面对张牙舞爪的他,没有说话,知道在他家过到头了,决定还是和弟单过,只要矸山还在就能找到吃的,况且自己和弟弟一天天长大。

哪知老牟带石头娘去那所谓的小月婆家也是为蒙她的眼的。石头娘也是把小月倾付她亲叔了,就看出那房子巍然。他把侄子卖到她说的那大户人家了,跟那寡妇侃了老半天的价,差点谈崩了,也是着急撵出去好经办小月的事。这闺女可得找一位识货的,进门就可以伺候人了,老牟可不愿便宜甩出去。这买家真不好找,太近的不行,怕她回来闹,就使唤起来她那眼神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小月知道石头家是扎不进去了,可对他没掐断、清理。可她现在只想和弟弟在一起,不管未来是死是活,一切都不如血浓于水、手足相握。眼见她啥都不干了,老牟加快了把她撵出去的步伐,真访着一位愿出大价钱的卖主,说是只要长得水灵。接着他凭着油腔滑调,又开始做她的工作,让她早日变现。

小月打老牟口中知道弟弟先前送给哪大户当少爷了,可这户还想要一闺女。于是她就随着他的脚步来了,一路上给自己灌输一个亘古不变的概念: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叔叔。在此之前她就表达了心声:去哪都行,只要和弟弟在一起。为此她长跪不起。老牟也放了一阵“烟雾弹”,说:“早就给你相了一好人家,就是随时见到阳伢子(她弟)有些困难,看来只有上原来那一家了。”过几天老牟说“办馁了”,他没蘧然,而且看上去有些颓丧,说:“就是阳伢子那家。可我没说你是他亲姐,他家不乐意收养亲姐弟,还嫌你的年龄大呢!我不说你怕也知道,他家就是想收养一对没血缘的,长大了好成房一直侍奉在膝下。他家不是又想找位干杂活的丫头吗?于是说合的对我说,‘干脆闺女丫头一块给找了。闺女丫头进来后让东家看着支使。她就是穷苦人家的,啥活都能干,进来后就怕东家舍不得支使了。’他家就这样同意了。可我不知道你进门后是当丫头使唤还是当闺女宠着?这就得看你笼络人的本领了,既不得奴才相也不得太死板,让他家打心眼里中意、喜欢你。我只能点拨到这了,具体的事还得用心,这得看你的造化了。毕竟你姐弟可以守望相助了,你爹娘、我也放心了。不过这趟我不能把你送他家里去,想必你早琢磨出原因了,琢磨不出干脆进那门后让人支使得了,省得劳神费力。”就这样了,叔侄俩上路了,一个怀揣发财梦,一个企望有个照应、有个家。

小月知道这头的擎天柱倒了,没有哭泣,反而抱住了瑟瑟发抖的弟。

老牟何尝没看出小月把他家当救世主了,原本有心成全,可跟石头娘七绕八绕摸准了他家的底细,与心里的期望值天差地迥,白赔倒贴的买卖怎么会干?于是使岀了调虎离山计,把石头支使到二十里开外的一个裁缝部当学徒了。剪了她的念头,老牟自以为得计,可发现她去他家更勤了。于是又使了一出,对他娘说:“那裁缝部掌柜的有一千金,长得水灵灵的,有意说给你儿子。”这真给他娘出了难题,眼下小月心里都把自己当娘了,更看出她没有这头怕是难以自力了。也只有逐步疏远她了,如果娘有情义,就怕儿另有心呀!再回头听听老牟说得有多畅达滑溜,“裁缝铺那掌柜的是外地人,有几间临街敞亮的大瓦房,可膝下欠缺,就一闺女,想找个可靠的上门女婿防老。我听到这好消息就往他家紧赶快赶,想把儿子抵上,拣了这漏。哪知他十七岁的闺女嫌我儿子小,就是让我小子学裁剪也不乐意了。也是我太张眼了,一下扽俩小子去。那闺女也是伶俐鬼,看出我的心思来了。你说也是,她既然看不上眼,何不当即做绝了,省得爹收一个义子分家财。分不分现在都于我不相干了,可我就是无处吐气。眼见着你儿子往日对我侄女侄子照顾有加,就有心成全你家了。前两次我可心口有准,这不怕有辱你家面子上的那家财吗?可我这趟不得不捅开了,那闺女和你儿子眉来眼去的,我想何不好事做到底、攒了这杯美酒喝呢?也只有交心透底跟你说了,缘份到了,难不成你还会把我看低了?这一切都是早注定的。”

小月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心里无限空茫,于是再次去石头家。得到他娘的招待比上次还周到,这次她没有推辞,因为惦记着弟弟。想问石头的情况,又难以启齿。他娘也好像在为难未来的儿媳似的,探着头紧盯着她绯红的脸,接着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闺女,你就寻不来啥借口?比如说他代销的煤还没给清钱呀!你这样的我还得把把关,以后就是扒来的煤还得麻烦别人代销呢!这你得学,有生存本领还得学交往本领,要不我会让石头转行?现在又没工钱。”

小月的脖子都红了,她一些鼓励的话也没听进去,可没得着有关他的准话就不走,怕夜里不落枕。她终于道:“石头捎话来,他在那里有起色了。他让你别太累了,别没拾着心里份量的煤就天黑了也不回去。”小月仍没走。直到她说:“你太难了就过婶这里来,我去跟你叔说。”

小月果然见不到他了,而拾来的煤也没人帮脱手了,当两眼饿得昏花时,不得不央人收了煤块。这些天积攒的一堆煤块,可交到手上的钱少得可怜,这更加让她下定决心叩响了他家的门。他娘一见是她,道:“这不是牟家大闺女吗?就你这样能干的谁娶了谁有福。找我家石头卖煤呀?他不在家。他临走还跟我交代过,要我想办法帮你销售积压的煤,我不帮你说合好了吗?明个就有人收媒,按原价,你还把煤码放在那路口等车。这些天积了不少煤吧?俩孩子没挨饿吧?”没待她开口,一手拉她进坎里了,又给她两饼,叫道:“你不揣起来我咋好说出口?”

小月看出她把自己当闺女了,汹涌澎湃的情绪一开闸就扑在她怀里,把自父母走后、这些天的委屈、痛苦,以不绝的眼泪宣泄出来。过后知道他当学徒去了,归期未有期。让她怅然若失的心有归属感的是她有意愿把自己带回当童养媳,她说这也是他交代过的。小月就害羞地走出去,出了门就蹦蹦跳跳了起来,不管背后她如何叫要掉饼了。

小月就离开了,几天都在琢磨、咀嚼她的话,到底他捎没捎话给自己?他面对面还说不出口,况且还要别人代捎呢!“别天黑了也不回去”没准是他娘担心自己。最难理解的是“他在那有起色了”,是有工钱了还是坐上柜台了?就这样一句悬在头顶上的话,要探准还得问天了。

以后,小月和弟弟没有独撑另爨,也没有搬到石头家去,可在叔家不如意时就经常去他家,既不向他娘倾诉,也不乞怜,就是一见他家人就感到无比亲切,心里就充盈,力量也倍增。她来的次数多了,他娘对她的物质接济就少了,大多的时候都在说着石头的事,有的自个都觉得乏味无聊,可看出她听得津津有味。对小月而言,听关于他的一切,比受啥招待都美味,这是精神大餐。是呀!对于一个失去双亲、憧憬走进他家受卵翼的少女来说,这些就是生命的支柱。石头娘看不出来、感觉不到?

可事实是很快听不到她讲石头了,是她舌敝唇焦了?伶俐的小月否定了,因为看出热忱态度背后她那有所顾忌的眼神。因此,开始约束去他家了。而老牟对姐弟的责怪也多了起来,实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才跑去他娘面前哭一场。没有得到慰藉和释然,反而更忐忑不安了。她是安慰,可小月再也听不到她说来我家当闺女、过日子的话了。对小月来说是敏锐捕捉到的反常因素,她不敢问他娘,怕一捅破这种担心、打击来的更快、迅猛,只有牵着弟时常徘徊在她目力所及的地方。终于有天她走近道:“闺女,你已经长大了就不怕影响不好?”

父母告殂那年小月只有十四岁,虽然家庭生活艰辛,有时难以继餐,可没有抑制发育,这时的她已经出落得颇有少女的韵味了。弟弟只有九岁。小月把爹娘送上山后,没有一愁莫展,擦干泪,心里就谋划起以后的生活。在有不少煤矿的地方,相对同时代的许多地方而言,至少有谋生之道,小月接过母亲遗留下的背篓,有信心就凭着带弟弟去矸山中找煤块能生存下去。可她叔不但怀疑,而且反对,其理由是让柔弱的她撑起一个家做叔的于心何忍?即使他找来了舅舅(非亲的)帮腔,小月也没放弃带着弟弟独立撑起门面的打算。天天牵着弟弟去扒煤,收获大的一天在外面解决肚子问题,而下雨天也落不了忍饥挨饿。一个月过去了,姐弟不但没有跌扑不起、颠踬难行,手头还攥有几张窄薄的票子。由此,她对明天充满了希望,每天早晨牵着弟弟上矸山时都发现太阳在向自己微笑、问候。

此时她心里也在起着微妙的变化,忙里偷闲还频向同伙中的一男孩投目。就是他帮小月销售拾来的煤块,交到手上的钱她总觉得物尽所价。她知道他家在哪,就普通一农家,她献慕他家打鸡骂狗的日子。这种微妙变化如心里拂过春风一样惬意,可小月不敢对他表露,就是他敢承载姐弟的未来,也不到传情达意的时候,再者也看出他只一门心思帮扶自己的份上。他比自己大两岁,她知道,心想,没准哪一天他回过神来,只要一个有意味的眼神就能拨开他宽广的心扉,给另一家以温暖、安全保障。

在这颓废的年代里,对于她叔老牟来说,不意于她家的破家烂罐,就她姐弟就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他为得到这笔而早在外奔播了,对姐弟不管不问,就是要他俩吃尽苦头后回过头来再哭呀啼的求亲叔。他到底发现他俩过得盎盂相庆了,更发现小月蹀躞、蹦颠了。这让他怎能接受,决定先掐了她的牵挂,抑制她的生活热忱,再不行就断了她的活路,就不相信一个小丫头撇开自己能支转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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