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线索
女子走得突然,申连熠也不追问,一夹马腹,便自紧紧跟了上去。
城西通安巷,通常是外地行脚商人和江湖艺人的落脚之地。如今外忧内患,居民们早已走得七七八八,看着倒有些荒凉。
眠玥挨家挨户地寻去,到第五栋屋子,才看到熟悉的玄衣男子。
“小贝壳,你可知我为何来此?”虽然明知眠玥的身份,再次相见,他也还是以旧称相唤。
“卢哥哥,我外公失踪,真的跟血月教有关?”眠玥面朝青年坐下,却是不欲跟他绕弯子。
可是,据她所知,外公身为大乘的建安候,从未与江湖中人有过交集,又怎么会惹上血月教呢?
“可以说有关,也可以说无关。”卢义泽的回答,竟更加扑朔迷离。
眼见少女紧张地注视着自己,他逸出一声轻叹:“事关本教的一桩辛秘,我也是为此事而来。”
说着,卢义泽向申连熠瞟去一眼,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本教教主夫人,我的师娘,正是那东蛮大君失踪的阏氏,世子术刺的母亲。”
这消息实在惊人,不止眠玥,连申连熠都讶异得瞪大了眼。
“此事说来话长,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做弟子的,本不该揭他老人家的短,哎……”再次叹息完,卢义泽便开始讲述一个离奇的故事。
血月教远离中原,虽然行事诡秘,却也不失为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宝地。
卢义泽的师父贵为教主,既是众星捧月,难免不风流成性。而他师娘宫商羽却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烈性女子。
看着夫君一而再地背着自己沾花惹草,她一怒之下,竟至于离家出走,打算眼不见为净。
离开云南以后,她向东而行,更是独自出关,一直走到茫茫的草原上。
某日,伤心失意的女子突然遇到打猎的东蛮大君,对方乍见之下,惊为天人,竟是立即便要迎娶她做阏氏。
宫商羽正愁找不到机会报复风流成性的夫君,当下一口答应,跟着神魂颠倒的东蛮大君回到大帐。
诞下术刺时,她已在草原上生活了两年多。虽说大君对她的宠爱依然如昔,女子心中,却渐渐思念起远在云南的夫君。
她心知自己背夫别嫁,如今更有了他人的孩儿,血月教势必不会再度接纳自己。
却终是捺不住内心的渴望,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悄悄扮作牧民的模样,千里奔徙回到云南。
出人意料的是,教主在明知宫商羽这两年行径的情况下,依然给予了她夫人的荣封。
他二人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又重新生活在一起。
破镜重圆的故事很动人,可没过久,她又开始挂念草原上的幼子。
于是,不顾阻拦的女子再次回到草原。
本想偷偷抱着孩子离开,却不小心露出行迹,给事先埋伏在大帐周围的勇士一举擒住。
到那时,她才明白,原来大君一直知道自己是血月教的人,此番正是要以幼子为饵,将她彻底留在草原上。
宫商羽当然誓死不从,然而,对方有备而来,却是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在此之前,大君亲自求请西方最最神秘的喇嘛教,带来极擅布阵施术的异人喇嘛。几经斗法后,终于将女子困在一处疑为山谷的幻境中。
这样的幻境一旦结成,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大君的想法很简单,他得不到的,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好在宫商羽落败之时,还背着2岁大的术刺。这座“牢笼”,总算不是彻底的孤寂。
母子二人在这似幻非真的山谷中,一住,就是十年。
直到前来草原寻找妻子的血月教教主,穷尽毕生心血将幻境打破,她们才得以重见天日。
过去这么久,当年的爱恨纠葛都已变得平淡,宫商羽将术刺交还给大君,自己则随教主回了云南。
分别时,12岁的术刺已能理解和接受母亲的选择。
之后数年,他渐渐长成草原上受人敬仰的继承人,也会偶尔扮作客商,远赴云南,同母亲见上一面。
“前不久,师娘带着几名弟子离开本教,谁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直到有位擅长易容的姑娘闯入圣坛被擒。”他看了一眼眠玥,道:“你放心,我临走之前,已经将她放走。”
“听那位姑娘提起陶国夫人暴毙和建安候失踪之事,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想,师娘她,应该与此事脱不了关系。我匆匆来此,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些。”说完这些,卢义泽温和地看着女子。
“那要怎样才能找到你师娘?”眼下看来,这宫商羽倒是条重要线索。
“我倒能跟师娘带来的几位师兄弟联系上。只是,”卢义泽眼含担忧:“她既然有心要困住你外祖父,便不会等着你大摇大摆地找上门。师娘她,布阵施蛊都远胜过我,你虽聪慧,但若贸然前去,只怕会落入她手。”
“眼下,倒是有条捷径可走。”听完男子的描述,一直默默无言的申连熠突然道。
“术刺!”眠玥转过头,与他相视而笑。
虎毒不食子,无论宫商羽的目的为何,她都不会伤害自己的亲子。
既然卢义泽将他师娘说得那般厉害,硬闯不行,她便用些手段,跟着人家儿子混进去!
“你是说,师娘的儿子在你手上?”卢义泽惊疑地道,随即,他也露出释然的笑容:“这倒不失为一条好路子。”
问明宫商羽的方位,眠玥找到玄枵,带着他和申连熠,趁夜赶去见术刺。
说起析木藏人的手法,便是眠玥也只有钦佩的份。这是因为,关押术刺的地点,竟然是在谢礼将军府里,一名小妾的床板下。
幸运的是,他们赶到的时候,那小妾不在房中。
这里不是久待之地,由玄枵在外把守,申连熠则掀起床板,将昏睡的术刺拿被褥裹住往肩上一抗,接下来,三人动作利落地翻出将军府。
一行人最后来到侯府花园的暗室之中。
术刺悠悠醒转,眼见着烛火微摇,有位明艳动人的姑娘正托着腮脉脉注视着自己。
便疑心这几日睡得多了,恐还在梦中。
然而,他眨眨眼,再眨眨眼,美丽的少女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起来。
不仅如此,他发现,这少女竟是自己念念不忘,曾于御前求娶不得的——“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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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司南翊没死成,他也捡回一条性命,如今只是伤了腿,在外面还能勉强行走。
比起最初预计的情况,已经好上很多了。
“你的腿!”走近以后,看到青年竟是坐在一张竹制的轮椅上,裤管下的两条腿,明显要比上回见面消瘦得多。
“蛊虫反噬而已,不碍事,过个大半年就会好。”卢义泽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
他在上林苑中设陷绑架皇帝,本是存着同归于尽的心,用的蛊虫也是最凶险的那种。
眠玥点点头,心想既然军队再无哗变的可能,当下便该全力寻找外祖父的下落。
等会回去,需同玄枵他们仔细商讨商讨,有必要的话,去看看术刺被关在何处。
正要转身欲走,却见申连熠几步上前,看着像是将与她同行。
“卢大哥!”听到唤声,暗处的青年转过头来,那模样,赫然正是上林苑告别的卢义泽。
眼见眠玥后面还跟着位个头高大的少年,他也不意外,拍拍身旁的座椅,示意他们走上前来。
贝壳、陌生人、不肯亮明身份……这人莫非是卢义泽?
想到外祖父失踪或许与血月教有关联,眠玥二话不说,一勒马缰就朝城西行去。
两人牵马步出营地,眠玥低头思量着该如何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传达给他,却见少年郑重地递来一样东西。
“这是何意?”眠玥看着手心上珍珠色的小物件——很普通的一枚贝壳。
至于节东军,虽说两派人马还未达到握手言和的程度,却也在不断地消除隔阂,上午还举行了全军操练。
目前的形势,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我上午去侯府。”申连熠顿了顿,对自己的意图没有明说,而是继续道:“看到有人在府外徘徊,我见那人形迹可疑,就上前问了几句。”
“结果他反而问,你在不在里面。我想这人既是找你,便邀他一同入府。哪料此人只留下一句让你去城西通安巷找他的话就匆匆离去。”申连熠皱着眉道。
“对了,那人说什么也不肯告知自己的身份,却给我这枚贝壳,说你一见就知。”他朝眠玥手里的东西努努嘴。“喏,就是这个。”
“大小姐酒醒啦,怎么样,身体无碍吧?”罗勋一早醒来,很是懊恼自己言行无状,又担心眠玥喝多了烈酒脑袋疼,此刻见她出现,自是极为欢喜。
“我没什么事。”眠玥当然不会告诉眼前的男子,自己是因为申连熠的缘故才这么晚出门,便转开话题问今天的布防情况。
据罗勋所言,蛮子后退十里扎营,这一整日倒是风平浪静。谢礼将自己关在府邸里,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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